图特摩斯坐在自己的座椅上,皱眉看着跪在下首体若筛糠的伙夫。他正结结巴巴地为自己陈情:“陛下,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呀。我只是酒后和同伴闲谈,随口一说,我没想到会被传成这样!”说道最后他因为惊吓,已是涕泪横流。图特摩斯坐在上首,听得有些无语。他想起以前与朱里闲谈时所说的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的故事。虽然她的初衷是希望他明白,流言蜚语的危害,当一些毫无根据的事情被传的多了,就很可能会动摇人们对于一件事情本来正确的认知,将谣言误认为事实。他又撩眼看了看下头的伙夫,觉得他虽然情有可原,但又罪无可赦。这些日子以来,在军营中的生活让他很清楚,这些精力旺盛正无处发泄的军人们,茶余饭后最大的消遣除了摔跤之外,便是与同伴天花乱坠地吹吹牛聊聊天。可就像朱里告诫过他的一样,祸从口出,即便只是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阵前动摇军心,图特摩斯觉得自己无法就这样轻易饶了他。“阿赫摩斯,你去将所有的士兵都召集起来,把他也带过去。”图特摩斯指了指还跪在地上的伙夫,平静地说道。“您要做什么?”阿赫摩斯将军觉得这个少年国王有时候看起来天真可爱,可有时候却给他一种心思深沉的感觉,令他这个在宦海沉浮浸淫了几十年的人也不敢小觑。“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处决他。”图特摩斯说道,接着他顿了顿。“你先带他下去吃顿好的吧。”阿赫摩斯将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作为一名掌管军队几十年军事统帅,他如何不知道,在军队之中赏罚分明才能令行禁止。可这样的手段,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似乎还是太过酷烈了一些。不,他惊觉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错误,他再也不应该将这个国王当作一名少年来看待了。意识到了这一点的阿赫摩斯将军被自己的念头惊出了一身地冷汗,很快他就拖着那个浑身瘫软,已经仿佛一条死狗一般的伙夫,离开了国王的帐篷。半个小时后河岸边的空地上,列队整齐的埃及士兵们面色严肃地站在其上,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正站在他们的前方,一方巨岩之上正昂首站立着他们的国王。而他的旁边还跪着一个垂头丧气,正被五花大绑着的男人。
图特摩斯长在岩石上,俯视下头黑压压地人影。他清了清嗓子,以一种极威严地声音,正色说道:“近日来,在军中流传的谣言,如今祸首已经找到,此人虽难辞其咎。但我也想问此时站着的诸位,为流言所动,疏忽懈怠,这是作为一名军人该做的事情吗?何谓战争?国家最重大的事情之一。事关阿蒙-拉的荣耀,也关乎你我的生死存亡,如何可以这样轻忽?”图特摩斯眼看着刚才还仰望着自己的一颗颗脑袋,此时都低了下去。可他并没有因此停下他想要说的话。“我知道,有人会认为,他,只是酒后失言,情有可原,罪不至死。可若是就在你们疏于防范之时,卡塔克部落的援军忽然而至呢?你们可有想过那会是什么后果?”一边说着,图特摩斯一边挥动着手中的长剑,砍向了男人的脖颈。一时间,鲜血四溅,一颗头颅从岩石之上滚落了下去。从脖间溅起的鲜血喷在了图特摩斯的身上,可他并没有伸手去抹,而是仍然用他那威严地声音说道:“我的军队里,没有懦夫、没有叛徒、也没有心志不坚的轻信流言者。否则,他就是你们的下场。”少年国王终于讲完了自己要说的话,而场上鸦雀无声,一片地死寂。图特摩斯的眼睛扫视过一张张士兵们的脸庞,这其中的大部人看起来都要比他更加的年长,可此时被他的话语和动作所摄,都是一副噤若寒蝉地模样。一时之间,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但这并不是图特摩斯想要的,他想要一支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的军队,而这样的士气低迷也绝不是他所乐见的。他很快就意识到,刚刚的的举措虽然恫吓住了此时在军营里弥漫的浮躁气息,但也因此令士兵们变得过于拘谨。他想了想,又张口道:“今日诸位能够站在此地,足以说明各位都是军中的豪杰。我相信今时今日,这此中依然有人还记得若干年前,野蛮卑鄙的喜克索斯人是如何践踏两土地诸神的尊严与荣耀,是如何肆意地奴役我埃及的人民。这其中,这其中亦有你我的亲人。”图特摩斯娓娓道来,他的神色肃穆,那段之于埃及人屈辱的历史尚且过去不久,此时军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图特摩斯见众人终于不再似先前那般消沉,在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他想起了朱里以前和他说过的话。“我们军人,流血用命,所守卫的又岂止是诸神的荣光,还有如今正在我们身后的,两土地壮丽的河山,还有你我的兄弟姐妹,亲朋故友。阿尔西诺狼子野心,今日只想脱离我们的控制,那么日后他们就会想要更进一步,再行喜克索斯人施加在两土地人民身上的暴行。我的士兵们,回答我,我们能让他们得逞吗?”图特摩斯振臂疾呼,而回应他的是士兵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