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抑郁症,很严重的抑郁症。
我说我病了,吴滨不理我,刘熙不信我。
他们觉得我这样的小畜生,天生就带着霉运,怎么会有病?
已经很久没开口喊过他们爸妈了,因为我恨他们,我恨他们无端的辱骂,我恨他们毫无理由的殴打,我恨他们对我的一切都步步紧逼,我恨他们爱面子爱成绩超过爱我。
可我没办法脱离他们,我想离开这个世界却没有足够的胆量。
当世界黯淡无光,当呼吸都变成一种奢侈,当眼泪一层层在脸上抹刷伤痛却不减半分,我觉得活着很痛苦,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开始自残,开始买各种各样的小刀在身上乱划,我知道哪种小刀割肉最痛,也知道哪种小刀流血最快。
我乐此不疲地伤害自己。
你问我为什么伤害自己?
只有伤害自己能让我知道:哦,原来我也可以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尽管是伤害自己。
为什么我还活在世上?
也许破败不堪的人生总有一盏灯是为你照的,有一缕光是为你打的。
我偶然通过微博进了一个同城的聊天群。
群里大多是病人,各种意义上的病人。
心脏病人,白化病人,还有被传销骗光家产的,刚失恋的
世界上有许多的不幸,我看着条条目目的聊天消息,恍然意识到我的苦痛是渺小的墨滴。
那滴墨沾染了我四分之一的生命,压得我根本喘不过气来,却迅速湮灭在一坛称作生活的砚台里。
砚台里是煎熬,砚台外是眼泪。
也许大家都是绝望又渴望希冀的人,所以聊得很开,互相舔舐伤口虽然还是疼,但总比自己一个人面对要好。
肉体上带来的苦痛会和灵魂共鸣,焕发出生的光。
学业还是一如既往地紧张,幸好这次月考我是全班第一。
吴斌和刘熙提前从班主任那里知道了成绩,回家后依旧没有喜悦没有笑脸,而是怒目训斥不要以为一次考好了就开始晃着你那狗尾巴。
我哪还有尾巴?我的尾巴不早就被你们剁得稀碎吗?
外面砰砰砰又传来家具碎裂的声音,他们又在打架了。
啊,那我终于可以喘几天的气了。他们打完架就会各自消失一段时间,没人管我的死活。
我认识了一个人,最初是被他的头像吸引的。
全黑的头像,但点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其实是黑夜挂在天上的群星。
遥远得让人抓不住,又闪着幽深诡秘的淡光。
他也在群里,是为数不多的正常人之一。
他之前透露过他的职业——大学心理教师。
群里滔滔不绝的苦水,在外人眼里也许矫揉造作颓废丧气的话语他竟然一一细细地看。他手下的文字娓娓道来,带着温度,犹如潺潺的流水,淌过一片片干涸的田。
我觉得他很特别。
你问我原因?
我不知道,我只能把所有原因都归结于他的头像,我喜欢他的头像。
日子还是那样慢慢地过,压抑,紧绷,疲惫,想死,自残,学习,排名,分数……
但是有一点变了,吴斌和刘熙似乎正在准备协议离婚,在高三下学期一摸考试的前一天晚上,结束了漫长而压抑的晚自习,回到家竟然空无一人。
没人要我。
抑郁症又犯了,我一遍遍用刀片割破皮肉,直勾勾盯着鲜血在她的手上绽放出一朵朵糜烂的花。
我好痛,但又停不下来。反正谁都可以伤害我,为什么我自己不行?
空旷死寂一般的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了,再也没有人可以辱骂殴打我了,我一遍遍告诉我自己,我该开心的。
他发动态了,找一个周末可以约着看书闲聊吃饭的朋友。
那个动态标了位置,我简直要晕厥了。
离我家的距离近到打车二十多分钟就能到。
我也不知道那来的勇气,想也没想就去私聊他,连语句都没好好斟酌,稀里糊涂就发了过去,“请问我可以吗?你离我很近。”
发完我就后悔了。
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好像一点都不诚恳。
可手指再次触碰到打字键时,却迟迟停滞着,不知道该发些什么。
一分钟,两分钟,或是半小时,两小时……?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都没等到他的回复。
我的手在发抖,黏在皮肤表层的血暗得有些发紫,我在不停地做数学试卷。
紧张,害怕,失落,再到绝望。
手下的高考模拟卷再也做不下去了。
就这样吧,我命该如此,我什么都得不到。
吴笙,错误的生命,我连名字都是一塌糊涂的糟糕。
叮——
“距离很适合,但你是不是未成年?”
我已经无法形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