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日孤鸣等得是最后一个王族亲卫,他知道王族亲卫会来报仇,哪怕只剩下一个。世上有这种不计生死也不管能不能成的人,比如任波罕凝真,又比如王族亲卫,他知道这些人一心求死,奋不顾身,这种人通常死得也很干脆利落。
但来的是苍越孤鸣,本来他打算一起收拾王族亲卫和夜族遗孤,但是来的是小苍兔,那情分就不同了,于是竞日孤鸣转向任寒波,笑了笑:“任先生不妨去北殿等一等。”他的手伸出袖子,让任寒波看清楚了手心的发钗。
任寒波脸色大变,往后退了一步,飞身掠出了花园。
只是一枚发饰,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那枚发饰出现在竞日孤鸣手中,已经是十足危险的暗示。任寒波掠入北殿之中,四周一片漆黑,他以为自己会遇到一个足够危险的陷阱,实际上北殿什么也没有,只有殿上的高座上,一个昏迷的身影。
太黑了,任寒波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拔开瓶塞,一只蜂飞了出来,饶了几圈,往前面飞去。
……那确实是任波罕·榕烨,他的妹妹。
别的都能够伪造,唯独他自己留下的暗记,用自己的方式确认,世上再无人知道。任寒波环顾四周,黑暗幽凄的宫殿冷置已久,这里是苗王妃嫔所住之处——他抬起头,黑暗中冰冷的锋刃闪过幽冷的蓝光,突然射向王座。
厚重的铁栏从天而降。
四面的铁栏重重落在地上,在任寒波一剑扫开机关射出的利箭之时,铁骕求衣已经从殿外走入。任寒波不由看向王座,一个年轻冰冷的剑客扶起了榕烨,抱到了偏殿。
“任寒波。”铁骕求衣冰冷的声音响起:“或者该称呼你为任波罕·凝真。你竟然没有死。”
任寒波闭上了眼睛,狂跳的心脏慢慢平稳下去,他是如此害怕,害怕那些涂了毒药的箭会伤害榕烨,如果他没有出手,如果他没有踏入这个陷阱——榕烨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铁骕求衣,”任寒波低声道:“我也以为,你不会让榕烨知道。”
“哼,”铁骕求衣冷嗤道:“她不知道,她也不会知道。”
“为了北竞王,你不惜出卖榕烨吗?”任寒波冷笑起来:“不愧是忠心苗王的铁军卫军长。”
铁骕求衣冷冷看了被牢笼关起来的年轻人一眼。他没有告诉任寒波,是北竞王的调查发现了夜族的线索,间而推断出榕烨的存在。危险是任寒波带来的,北竞王早就准备了圈套等他跳进来。如果任寒波聪明,在看到那个钗子的时候就该远走高飞,这辈子也不露面。
但任寒波不够聪明,暴露了心系亲族的弱点,无论北竞王想要如何揉捏他都不是什么难事了。想到这里,铁骕求衣大步走了出去。
这场战斗不会很久。
事实上,战斗确实没有太久,当一切恢复平静,人们走进去查看结果时大吃一惊,但结果就是结果,无论多么出人预料,苍越孤鸣赢了。
每个人都很意外,当苍越孤鸣轻描淡写的解释自己如今如同太祖拥有皇世经天宝典的三种,融贯一体,铁骕求衣明白了苗王的意思——随后登基大典上,苗王的亲卫获得封赏,老师被拜为国师,铁军卫也俯首听令,奉上了忠诚。
苍越孤鸣得到了漫长时光以来想要的一切。
尽管他并没有觉得,至少没有一开始以为的那样,得到满足和轻松。他好像还在那天夜里徘徊,当他打败了竞日孤鸣的那一刻,在就此报仇和放弃报仇之间挣扎,他看着叛贼竞日孤鸣和祖王叔竞日孤鸣,似乎看了起来。
屋子里又恢复了沉默。
无论是谁问出的时候,任寒波还在闭目休息,原来这个人睡着的时候是这么安静,不动不言,神色还有些严肃模样。
烛花忽然一闪,陷入了黑暗。任寒波倏然睁开眼,神色冷淡的扫过周围,一瞬间,他的体内便因枯索的真气泛起反噬的寒冷,寒意流转之下,任寒波忍不住抱住手臂。
“凝真?”
苍越孤鸣站了起来。
任寒波低声道:“没什么,无需担忧。是不是该送我下去了?”这样看了几个时辰,也不说话,不如让他回去呆着。
“孤是苗王,”苍越孤鸣淡淡道:“让你留在身边,原来也不难。”
任寒波一时没有言语,苍越孤鸣推开椅子,走到了他身边,任寒波一阵哆嗦,触手就是冰冷,苍越孤鸣握住他的手,内力传入其中,过了片刻,只听任寒波低声道:“留我在你身边,你会后悔的。”
让你走,孤会更后悔。苍越孤鸣在心里低声回答,缓过了这口气,任寒波被他拉了起来,苍越孤鸣指了指屏风后面,道:“明日孤与军长有事要议,今日你就在此度夜。”
说到了铁军卫,任寒波心中一动。
屏风后面有一处小床,铺了厚厚的被褥,睡过这样的被褥,再去地牢就很难习惯了。任寒波又看了一眼苍越孤鸣,这么小的地方显然是不够两个人的:“地牢更安静。”
“地牢里有人,”苍越孤鸣道:“你不必太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