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密林住宅区沿街是高大的棕榈树,江岩推开家门,灯光明晃晃的,熟悉的避风港。瓷勺碰撞响,他闻到食物的味道,家庭成员坐在餐桌旁聊天。这是他长期以来熟悉的生活,国小时期晚间新闻开始播送,就是可以打电动的时间了。
江岩的嘴角抽了抽:“你们竟然在吃宵夜。”
“因为准备出发了啊,就得解决所有食材。”主厨先生轻轻哼了一声,“你的胃袋还有没有空间?”
“肯定是老爸惟一能做得好吃的食物吧……香肠辣酱炒饭?”
江先生厨艺非常一般,他将老烟枪的毛病遗传给女儿,两个人靠在窗边吞云吐雾。
“还配有味噌汤哦。”江太太提议道,“或者你吃两颗奇异果?”
“我才不吃,根本就是邪教……”
他匆匆说完就要往楼梯上走,江淼突然很促狭地看过来一眼:“你的嘴唇怎么回事?”
江岩脚步一顿,心虚得不敢和姊姊呛声,江淼立刻幸灾乐祸道:“这么激烈,是男生亲的吧。真的是和男同学出去玩啊?”
另两双目光齐刷刷把他盯住,江太太小声叫起来:“宝贝!你需要冰敷一下吗?”
江先生也很震惊,他急忙问道:“是男友吗?”
“不用冰敷,不是男友。”江岩嘴角僵硬,转身就走,“我去洗澡了。”
“那就是暧昧对象。如果去摩铁记得提前通知——”
“姊姊!”江岩简直要恼羞成怒了,如果他真的想开房,还需要拿一份未满18岁入住同意书给江淼签字呢。
他的脚步声很快消失,餐桌旁三名家庭成员互相对视一眼。
江太太还是不敢置信:“有人有头绪吗?”
“他两个礼拜前不是被女友甩了,”江先生若有所思若有所悟,“原来刺激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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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岩是一路很顺利长大的,父母双薪,江淼大他九岁,在市立证券交易所工作,副业是躺在家炒股,家庭氛围长幼无序,姊姊疼爱他的方式没有比拳脚交加好很多。
江淼在大学部就已出国留学,再没有姊姊像黑帮一样跨着档车等在校门口,后来国三的事情把远在大洋彼岸的江淼吓得立刻申请离校,才又每天见到那张很喜欢嘲笑他的、亲姊姊的脸。
就像现在这样。
江淼将弟弟的房门敲开,她眉眼长得英气勃勃,手指夹着点燃的香烟。
“真的不聊聊男友的事吗,爸妈都好奇死了。”
“你先把烟掐了,睡前还要吸食尼古丁。”江岩简直没话讲,“跟你说了不是男友。”
“照你们这个剧烈程度,恐怕很快就会是了。”
她的目光巡游着,江岩感觉好像表里都被看了一遍。他有些不自在:“……你来就是特意跟我说这个?”
“不止这个,提醒你赶紧找护照。”
“我明天要去补习班。”
江淼稀奇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你平时不翘课都算好了,何况明天还是周末。”
“……我去自修室。”
“小心到时候被留下来看家哦。”
她再抽一口烟就转身打算走了,江岩突然鬼使神差问了一句:“你知道管呈立最近怎样了吗?”
江淼愣了愣,很快笑起来:“怎么突然提到他……欸,亏他没把你弄得恐同。”
她从嘴里呼出一团烟雾,模糊了她的面容,江淼比划了一下:“如果他再出现,我就把他杀掉。”
“……你真的是黑帮吗。”江岩笑了笑,“晚安。”
他回到房间,思绪纷繁无比。
在江淼敲门之前,他还笼罩在不可名状的烦躁中,一遍遍滑着社群软体,试图找出来乔阅安认识他的痕迹。
乔阅安的确高一就有追踪他,能找到很多按赞痕迹,可是看起来随心所欲,大概和随手转发河道上的搞笑迷因图没有很大差别。
直到他意外点开自己两周前发的照片,他不怎么发自己的脸,每次发都很多留言,他很少会认真去翻。
毕竟账号里被追踪那么多同学,国中高中、本校联校、男生女生,「好喜欢rrrr」「这张脸我真的会想当ㄍㄟˋ喔!」都是很正常的发言,直到他滑到底部一条,一时间把乔阅安都抛出脑外。
那看起来是个免洗小账,干干净净,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道:
「好后悔当时没有强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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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启大厦矗立在同河区北部商圈繁华的主街道,补习班林立,沿途无数电影院、唱片行、网咖和租书店,医科大学的淡水湾校区也坐落在附近。
礼拜天的正午人潮如流,江岩随其他同学走进电梯。几名好友在商量要吃叉烧饭还是韩式炸鸡,昨夜的噩梦在脑海不断交错,江岩有些恍惚,被同伴轻轻碰一下肩膀都没有反应。
“阿岩,在叫你啦。你想吃什么?”
一条胳膊熟稔地揽上来,他们都是北男中数理资优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