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墓赶到厕所门口的时候,刘朝正深埋着头,脸色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给身前那个男人道歉。
他戴着塑胶手套,手里握着拖把,腰上系着围裙,看起来比以前更瘦了,头发长长了很多,乱蓬蓬地罩着他垂下的眼睛,手指攥紧了拖把杆,看起来是那样无措。
“你这个恶心的人妖,还不快把经理找过来,怎么招了你这样的人,天天在厕所里偷看男人的屌,逼都湿透了吧?!”
男人嫌恶地骂着,表情颇为狰狞,看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声音越发大起来,甚至想要动手推搡刘朝。
“你这种人算男的女的啊?做保洁都不配吧?招你的人知道你下面长了个”
男人的手扬起来,刘朝往后瑟缩了下,拳头没落在他的身上,被刘墓一只手截下了。
刘墓比男人高了一个头,手下没留情,男人手腕被禁锢得挣脱不开,心底微微发怵,声音都弱了两分:“你他妈谁啊?”
预想的推搡没有发生,刘朝怯生生抬头看了眼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怔怔愣住了。
刘墓冷漠地甩开了男人的手,颇为嫌弃地从衣服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手掌,随后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我就是经理。”
男人看着刘墓一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还故意拿纸擦手来羞辱他,怒气更加重了,被那么多人围观下不来台面,他瞪着眼拔高声音:“你是经理?你现在对着顾客是什么态度?你信不信我投诉你!”
刘墓敲着手机,抬眼冷冷剜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诉求吗?”
“他妈的你们商场什么人都招吗?这是男厕所,你知不知道这人”
他的声音顿住了,定睛仔细看了几眼刘墓,声音突然变得磕巴:“你是刘墓?”
刘墓阴沉地俯视着他,并没有认出来这个人,但也从这个人的话里听出他认识刘朝,知道刘朝身体的异常,才故意来找事,多半就是小学时候欺负刘朝的那群人里的其中一个。
“所以呢?招他怎么了,他不是男人吗?”刘墓轻描淡写地开口,看起来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实则眼里早已涌上了嫌恶,目光像利剑要把男人刺穿。
“你”那男人依旧瞪着眼,眼珠子像两颗铜铃要从眶里挤出来,但已然哑口无言。
情人硬要来商场买包,他想着买了包就顺理成章去酒店,结果情人买了包就借口有事先走了,他是认出了刘朝这个软弱无能的傻子才想要故意找茬的,想在这傻子身上发泄怒火,却没想到他弟混得这么好,竟然当上了这么大商场的经理,可以给他撑腰。
刘墓看他说不出话,斜斜睨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拨通了保卫科的电话:“保卫科,一楼东侧厕所来一趟,有人恶意寻畔滋事,把他赶出去。”
“走。”他挂了电话,不再看那个气得面红耳赤的男人,拽着身后刘朝的手腕就往外走,刘朝还没反应过来,脚步一个踉跄,手里的拖把杆“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回头想去捡起来放好,却直接被脚步不停的刘墓强硬地拉走了,留下那两个懵逼的职员面面相觑。
“发生了什么,就这样解决了?经理这么处理,真的不怕被投诉到总部吗?”
“不知道,不过真的很硬气,给我看爽了。”
“确实。等一下,经理叫刘墓,他和刘朝不会认识吧?”
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那消失在电梯口的人影。
被询问的那个职员纳闷地喃喃:“不能吧,那经理都当经理了,要是认识的话,他为啥还要来厕所当保洁?随便都能安排个轻松体面点的职位吧。”
“也对哦。”
刘墓一路把刘朝拽到了地下停车场。
他站在车旁,面无表情地对刘朝扬了扬下巴:“上车。”
他的表情很平淡,就像对刘朝的出现根本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就像这只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天。
刘朝没有动,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刘墓,然后慢吞吞脱掉了左手的塑胶手套,伸进衣服兜里摸出来两张叠在一起的纸巾递给刘墓。
刘墓挑眉盯着他,没伸手:“干什么?”
“擦手我、身上、很脏的。”他看见刚才刘墓只是碰到那个男人一下,就迅速拿纸把手擦干净了,那个男人穿得干干净净,刘墓都那么嫌弃,自己刚打扫完厕所,身上肯定更脏。
刘墓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过,看着刘朝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刚被那男人搅起的坏心情瞬间宁静了,他把手伸出来,摊开在刘朝面前:“你弄脏的,你给我擦。”
刘朝就很听话地乖乖给他擦手了。
手心被触碰的地方传来温热,他低头安静地看着刘朝,看刘朝垂着头,睫毛长长的扑下去,额前凌乱的碎发看起来像是要扎进眼睛里。
那一瞬间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下意识的就把手从刘朝的手心抽出来,拨了拨刘朝的头发。
刘朝疑惑地抬起头,从被他拨开的缝隙里慢吞吞与他对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