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熟悉的身影才再度出现在眼前。
那孩子伤得比昨晚更重了,唇色白得透明,连裤脚都沾染了血色,站在微凉暮色中,颓唐得如同一片零落的枯叶,一碾就能碎成齑粉,就此湮灭于萧瑟秋风中。
他很快就屈膝跪下了,然后朝白沐泽这边膝行过来。
身上尽是难掩的血腥气,比昨晚更为浓重,导致白沐泽甚至感知不到他身上固灵环的存在。
皱眉。
白沐泽拉长了脸,眼神阴冷,一副心情不妙的模样。
想是自己身上的污秽气味冲撞到白公子了。
“咳咳——下奴污秽……冲撞了公子……请您重罚。”为忍住咳嗽,他暗暗用手指捅入自己腹前的某处伤口,狠劲一按,用尖锐的刺痛逼自己稳住颤抖不已的声线,磕磕绊绊地说完了一句话。
待念出最后一字才悚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
真是烧糊涂了。
规矩中的一条就是不能在主人面前未经过允许就开口说话,他非但开口说了话,第一句还是对外人说的,而此时此刻,主人就在旁边坐着,将他的不敬看了个真切。
他完全不敢看主人的脸色,吓出的冷汗蜇得他后背的鞭伤又痛了几分。
完了,今日怕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江淮一细数这两日自己犯下的错,一桩桩一件件都能要了他半条命,如今又明摆着对主人不敬,自己怕是怎么着都活不过今晚了。
明白自己已是个将死之人,江淮一心中却无甚恐惧,也无多少对这个世间的留恋,只是如往常那般静默地跪在这冷冰的地上,等待裁决的下达。
本来精神颓唐的人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就变得心事重重的,白沐泽甚至能感受到有一团凝滞不散的死气在他周围肆意涌动。
刚想开口询问,就见江淮一倒在了他跟前。
……
“白公子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的大夫面露担忧,说罢就要捉了白沐泽的腕子来诊脉。
“给他治。”白沐泽闪向一旁,指了指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老头儿眼神一转,神色大变,先前的隐隐担忧一扫而光,“……实在抱歉,老夫不给畜生瞧病的。”
他甩下句话转身就想走,又怕拂了贵客的面子,故而解释道,“白公子想是还不明白……”
“我明白,不就是嫌他脏了你的手吗?”白沐泽没好气地打断了老大夫的一番废话,“把药箱留着,我自己来。”
“是……是。”
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
江淮一伤得极重,里衣被干涸的血粘在身上,贸然扯开,说不定连碎掉都肉块都能一并撕下。
他懒得取热水,图省事施了个小法术给人把衣裳除了。衣裤凭空消失了,江淮一光溜溜地躺在床上,一片布料也不剩下。
药箱里有好几种伤药,白沐泽分不清,随意拿了瓶就旋开了塞子给人倒在伤口上。
几乎是药粉触碰到伤口的那瞬间,昏迷中的人突然瞪大了双眼,剧烈抽搐了起来,如同案板上的一条濒死的鱼,紧闭的唇中亦泄出痛苦的悲鸣,扭曲不似人声。
“唔不,不要打我下奴知知错了啊——”
江淮一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小团,用双臂环抱住了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
他一身的血肉被打得残破,比起白沐泽上回见着他时又添了数道伤口,遍布在他的前胸后背,有的部位甚至能看到血红下的森森白骨。只是他挣扎的这两下,就蹭开了几道新伤,眼见着又有混着汗的血水顺着他脊背滑落,弄脏了他身下的床铺。
这药,涂起来有那么痛吗?
白沐泽心中诧异,他从没用过这类伤药。
半信半疑地咬破了指尖,又倒了点瓶里的药粉在上面。
嘶——
果然销魂。
他随手把药瓶扔了,没给人再用。
那药江淮一是识得的,虽说他通常是不被允许上药的,不过难免也会有伤得过重,主人又有急事吩咐他做的时候。那时候,主人就会施恩般的赏他一瓶这种药。
这是一种痛感堪比刑讯的伤药,但是能让伤好得更快。
江淮一调整好呼吸,趴回到原处,他偷偷咬住了手背,然后做足了准备等待疼痛的来临。
有着沁凉触感的软膏一接触到伤口即刻便化了,那药膏裹挟着淡淡的雪莲冷香,很好的安抚了伤处的灼烧痛感。
江淮一瞳孔骤缩,连忙颤着声艰涩开口,“下奴下奴不配用这种好药的,用之前的就行。”
说完又想到自己已经清醒了,让白公子继续伺候自己成何体统?
“谢过公子好意,下奴自己来就行。”
“哦。”白沐泽听了他的话后点了点头,将那瓶膏药收了回去。
见了白沐泽的动作,江淮一心头微痛,却也不敢表现出明显的沮丧,只是垂着眸子去寻上一瓶被白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