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黑夜笼罩着,冬末春初的天气向来多愁善感,也才酉时过半,天际便阴沉如渊,压得街边人喘不过气,急躁地收摊,推着摊子赶回家。
道路变得拥挤,马车慢速了些许,马蹄铃铛为这气氛添了几丝恐怖氛围,轿内人掀开丝绸窗帘,路过古寺庙暗暗记下,寻思着翌日前往祈福。
轿内空间还算大,一张小案固定在中央,上摆着空空如也的水袋,还有残缺的瓜子壳,好在一路平稳,没东东倒西歪的乱撒。
小案特别影响成年人的坐姿,淳于烁双脚不利索地乱放,总觉得怎么放都不对劲,酸麻感泛起,很不是滋味。
许是夫妻间的默契,嵇憬琛同样腿脚不适应,身高腿长的,也几次险些被小案绊倒。他颦眉说着,“你先忍忍,到了知府那儿,朕让人给卸了。”
这轿子一般不适合远程,只会在燕城转个几圈再回皇宫,顶多散散心就足以。但出门在外一切都不同了,繁华尊贵的轿子肯定是不合适的,财富不宜外露,免得引来杀生之祸。
即便是他外出也不会坐轿子,对他而言,鲜衣骑马更加的自由如风,没有束缚,也就更加的随性。
但是有淳于烁在就不同了,淳于烁娇气得很,细皮嫩肉受不了一点伤,每次他打他,那红印都很难消下去。
如此娇贵的人,只能在床笫上欺负。
淳于烁表情有了丝变化,愣神一会儿,似乎没弄明白君王怎么了,那道罕见的雀跃极快消失在黑暗中。
好像被人猜中不舒服之事,还挺愉悦的,就好像嵇憬琛真的很在意自己。
抵达知府夜与阴漫天肆意,顷刻间,雨势哗啦啦的落下,轿内人紧紧披上带棉大衣,烟雨朦胧了视线。
知府下人赶紧拿了几把伞出来,纸伞撑起之时,雨水倾斜坠地,将伞中人护得严实。尤其是面对圣上,下人简直是胆跳心惊地发抖,把伞完全交予圣上,自己却落得了个落汤鸡的下场。
毕竟他也听过传闻,圣上性子难以揣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但凡有丁点儿的不悦,轻则杖折,重则人头落地。他打起了万分精神,跟随在圣上身边,微弓腰示弱,被雨淋湿了也没得抱怨。
嵇憬琛跨过两丈高的门槛,裙摆湿漉漉不慎被绊了一下,还是宋玉德快手快脚地扶住人,还让他小心些。他斜视了下人,冷不丁问了句。
“你,怕朕?”话虽然的疑问句,但嵇憬琛的语气实实在在是称述句。
下人肩膀微颤,结巴的否认,“不、不是。”
“不是你抖什么?”嵇憬琛噗嗤一笑,拎起裙摆入了知府,身上寒霜渗人,下意识往淳于烁看去,吩咐道:“去,去煮碗姜汤。”
忽然视线闪过一道刺眼的强光,瞬即消失,伴随着雷鸣‘轰隆’几声,更是把雨加大了更甚。嵇憬琛伸手探了探淳于烁的脸颊,发现冰凉得很,蹙眉却不语。
听闻帝君驾临,知府大人早已等在大堂中央,在这寒冷的天竟渗出一抹细汗,袖子擦了擦,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迎接君王的到来。
大厅茶水已经备好,知府大人加快脚步跪在圣上面前,正要开口,圣上竖起食指放在唇边,表示安静即可。他立身,想恭请圣上坐上主位的时候,圣上眉宇容着少许不耐,摆手说了句不用。
知府暗暗松了口气,领着圣上来到一间较为贵雅的偏房,多看了纯妃几眼,就被圣上的身影给遮得严实。
那晚的倾盆大雨持续了两个时辰,知府内上上下下都忙着为君王与纯妃除寒气,炖鲜美鸡汤,生怕怠慢了一国之主。
也是那一日,淳于烁终于得以好好歇息,沾枕就睡,一点都不给嵇憬琛说话的机会。
嵇憬琛睡眠浅,听着隔壁传来的细微打呼声便睡不着觉,翻身坐起,粗暴地撕开手腕上的布快,揉成一团球,就往淳于烁嘴里塞。
然后再黑暗中视了半炷香时间,手指戳了戳红晕脸颊,划过嘴唇软软的,他不由咽了口水。
片刻,他压制不住体内的燥热,到门外吹吹冷风,脑子清醒了许多,就见傅孀从阴影处走出,小家子碎步的,好似在害怕。
傅孀越是走近,他越是往后退。
夜色依旧黑漆漆的,周围没有任何的光源,他双眸聚神了瞬,眼尖傅孀手上端着木盆,顿时歇了口气,缓声问:“三更该是深眠,为何不睡?”
傅孀没有夜视情况,自然被嵇憬琛的声音吓得不轻,连忙喘气气息,不确定询问了句:“圣……圣上?”
嵇憬琛用鼻音“嗯”了声,闻见傅孀身上携带来的香气,本能的不适。味道倒是不熏人,就是有一股风尘味道,挺让人在意的。
傅孀意识到些什么,匆忙地解释,语气略带紧张:“这香膏是知府夫人让用的,说、说、说是能让圣上安神。”
紧接着,等来的是,圣上擒着讽刺的笑。
嵇憬琛岂能不懂其中意思,冷声呵了下,言简意赅道:“你们女人会怀孕,麻烦。”朕只能护得了一人,可护不了其他闲杂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