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我放任你宣泄悲伤,是想让你与拾九好好告别,悲伤之后振作起来,而不是从此一蹶不振。”楚昂语气和缓下来,“你既然没有抓住拾九,难道……也要把江山一并放弃了吗?”“你与拾九有缘无分,但是你还有复国大业。”他走到楚逐身前,“我不想下次骂你时,是骂你没有抓住朝堂的机会,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根基毁于一旦。”楚逐紧蹙眉头,半晌才道:“我明白。”“我与穗芝真正的孩子已经离去十七年了。”楚昂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不由得回忆起往事,“当年墨慎之篡位,我派老项前去接应你们,最终也只将你和拾九救了回来。偏偏那么巧,你到来的时候,闻儿刚好因病过世了,我便让你顶了他的身份。好在那时候我在偏远的齐州为官,墨慎之也不知道我是先帝旧部,所以没有追查到我头上来。”“穗芝每年都会去寺庙求一个往生符,希望闻儿能尽早往生,不要因为人间的身份犹在而不能转世。”楚昂的语气中渐渐带了哀伤,“为了让你顺利顶替他的身份,我们将他偷偷埋在了一处荒山,没有办丧事,没有立碑,也不敢给他上坟,甚至连在佛堂给他立个牌位都不能。怕有人认出你不是他,之后我们还借机调去了肃州,至此再没回过齐州……”“我们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是为你之后的入朝铺路,为了助你兴复国大业。”楚昂目光哀痛地看着楚逐,“不止是我与夫人做了牺牲,先帝的不少旧部都做出过许多牺牲,这才造就今日的一切。在这条复国之路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而是我们所有人。你绝对不能半途而废,置国仇家恨和复国大业于不顾,明白吗?”楚逐倏地睁眼,目光掩着痛意。他明白,他就是太明白了,所以在面对拾九质问身世时,他斩钉截铁地否认,因为这些旧部绝不可能看着墨慎之的女儿成为皇后,甚至,他们不能看着她存活于世。为了保护她,他只能否认。谁知道,他在寻求破除死局的办法之时,却已经将她推上了死路。若是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做出这种令他悔恨终生的决定……“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复国大业。”楚逐眉间笼上一层漠然,“我一定会夺回卫氏江山。”至于那之后,谁也休想再左右他分毫。“好!”楚昂有了他这句保证,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希望你一直记得,顶替闻儿身份时,你将名字从楚闻改为楚逐时说过的话。”“我一直记得。”逐,意味着“追逐”。他会用自己的一生,去追逐皇位,实现卫国的复国大业。“好,拾九的事到底为止。”楚昂欣慰道,“你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就不要再耽误了。”“嗯。”楚逐点头,朝门口走去。打开门,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外头阳光灿烂。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拾九的事没有到此为止。只有他去冰冷的坟墓找她的那一刻,他和拾九的故事才算到此为止。楚逐当天便回到了王府。回来的 战乱两年后。正是开春时节, 草长莺飞,万物欣欣向荣。在抚州吴水镇的一条田间小路上,拾九与秋云夕各自背着一个装满草药的背篓, 面色凝重, 脚步匆匆。“今月,最近从千山镇逃难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你说会不会打到这里来?”秋云夕满目愁容。拾九越过脚下的一块泥泞,垂眸道:“恐怕只是时间问题。”看来, 长达两年的平静生活, 即将被打破了。两年前,秋云夕他们将她从新坟里挖出来, 几人--------------/依一y?华/连夜下了山, 都焉给她和燕辰一家易容之后,他们便马不停蹄地出了城, 直奔江南。江南并非一个州郡,而是对大墨南方边陲的一片鱼米之乡的统称。而秋云夕的家乡抚州吴水镇, 则在江南最南之地。这里天高皇帝远,很是宁静。她在这里隐居了两年。这里无人认识她,她不必每天戴上人皮面具生活, 可以真面目示人。不过, 为了彻底脱离过往、脱离拾九的人生, 她望着江南的皎皎明月, 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今月。
今生如新月, 皎皎为己明。从今往后, 只做自己的月亮。来到吴水镇后, 她和秋云夕一起开了一间安乐衣铺。有她亲自作画给衣服设计纹路, 又有秋云夕出类拔萃的绣工, 再加上二人在着衣楼学到的经验,她们的衣铺经营得很成功,短短的两年时间,便成了周边几个小镇中最有名的衣铺。都焉十多年来四处漂泊,其实心中已倦,而现在他已完成姜贵妃的遗愿,索性便也留在了吴水镇,开了一家若水医馆,凭借高超的医术,在抚州城中都小有名气。燕辰一家也恢复了以往的生活,燕辰爹娘继续做着小买卖,燕辰则彻底放弃入仕,拜了都焉为师,跟着他学起了医术。他们的生活,安稳而幸福。但是,自开年以来,这片宁静之地也变得动荡起来。或者说,更早之前,墨朝便开始动荡了。纵然她不去打探甚至特意避开京城的消息,但是一些朝堂大事还是会传到江南小镇来。去年年初,长德王忽然起兵造反,楚逐和秦少安联手剿灭叛贼,将长德王斩首于城郊,从那时起,朝中三足鼎立便成了二分天下。她对于长德王造反一事并不意外,毕竟前世她还是楚逐亲定的平乱大将军。只是,楚逐与秦少安本就不对付,两人亦都是野心勃勃之人,肯定不会就此收手。她想,他们之间必有一战。只是没想到,这一战竟来得这么快。去年中秋节后,趁着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