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我说放开!」
外面是众人的一片欢呼,里头却是拿着锐器放声大哭的少年。他的手被紧抓着不放,不那麽做的话,只怕少年会毫不犹豫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只有我一人在这苟且偷生,算甚麽!」
他哭的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双膝无力跪下後断断续续的ch0u咽。
罪人之si,民心所望。罪臣之si,朝廷所望。万金化尘土,恶名千年留。
他知道叶家人有多该si,所以他认为自己也该si。
「御青凌。」那声连名带姓使他止住了眼泪。
青凌望着眼前的人,笑得难看,用着那哭花的脸道:「师兄,」他接过眼前那张薄薄的纸,「你早就已经甚麽都知道了吗?」
「嗯。」
擎天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多的是说不完的亏欠。
「所以这阵子才会待我这麽好?」
「嗯。」
青凌苦笑了一声,打开那薄纸,那是一封父亲写给儿子的家书。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白纸黑字就那麽几行,却把事情说的明明了了。青凌忍着泪水看到了最後,眼里尽是那几字。
“--吾儿青凌,从此与叶家再无瓜葛。”
他知道那是他父亲的笔迹,因为他是看着父亲长大的,而他也晓得这样的字他是再也看不到了。信里话是说的明白,青凌也懂了为何当年他父亲执意要将他托给御流缘且改姓了。
信里明白的指出,要他活着,要他自在的活着。
可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何这封信在师兄手上?」青凌问。
擎天跪坐在他身前,将这封信的来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落雪、龙炎、燕知秋也在一旁默默听着,只是不敢作声。
那日唐暮决夜闯东梅山,唐暮决b擎天含着毒药丸的同时也将一封信塞进他的衣间里拍了两下,并没有多说甚麽,直到擎天醒过来时他才打开那封信看,也就是在他起身去寻其他人之前。
他再也无法带着偏见去看着自己的小师弟了,明明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他却花了两年才明白,「错不在他」。
“--为父保你十年无忧无虑,可往後再无叶家护你周全,凌儿,罪不该迁至於你,活下去便是。”
因为他是叶青凌,就必须承担这两年来他对他的冷落,即使他对自家事一无所知。那样天真无邪的官家小少爷快要消失了,或许擎天在这短短的日子里给他的,只是惋惜而已。
纵使叶家手染鲜血,丧尽天良,si不足惜,但那个远在东梅山的孩子,谁能将罪名扣在他身上。
短短三天之内,谁都没了继续b武的兴致。蔺飞雀有来找龙炎一趟,不过见他心不在焉所以约了改日再谈。
经过落雪好一番的规劝,青凌才肯进食,但仍是一句话也不说,对任何人都是那麽冷淡,成天坐着动也不动。
与家人相隔生si的痛或许花一辈子也无法忘怀,龙炎正是明白这点此时才坐在青凌的对面。
「你认为你是谁?」他问。
「叶青凌。」
并非是以家族为傲,他心里所坚持的,不过就是与充斥全身上下的血同进退的决心。
龙炎道:「那我想,还有很多事情你必须去做。」
去弥补那些以si也刷不清的罪孽。
青凌虽不回话,但心里也有了去向,用着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微笑送龙炎走出房门,房门外淡淡的传来一声:「有什麽事情,师兄们在。」
他忘了,除了叶青凌以外他也是御青凌,东梅山也是他的家之一。
在众人的欢呼道贺之下,他叶青凌已经si了,可御青凌活着,他失去了很多,却未失去所有。
他,御青凌,知道已经没有甚麽好迷惘的了,就算是痛也要痛着走完。
这短短十五年来,不愁吃穿不愁用度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为此难过,因为他也从来没有为此感到高兴。
没有一个人能选自己的出身背景,要是能选,他也不会选择成为一个富家子弟。不过即使这样表明了,也只会被人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而已。
强颜欢笑,对青凌而言说是擅长也不为过。
「落雪哥哥!还有没有吃的?」青凌轻快的出了房门扑在了落雪身上,落雪见他面有起se急急忙忙的准备了几个馒头,燕知秋也把刚煮好的中药汤端出来。
擎天在一旁,没敢靠近青凌,他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他,要用甚麽心态去面对他。
他以为自己变了,想不到这麽多年过去,却依旧自以为是。
五年前,一间破村子的酒馆里。
「你个臭小子!这麽点儿钱也好意思跟老子要!」一名全身散发酒臭的大汉一脚踹飞了男孩,那男孩擦了擦头上擦伤後的鲜血,上前开口:「您已赊帐许久,还请还钱。」
那名男孩衣衫褴褛,看起来虽是十三、四岁,实际上却才十岁那麽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