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他是对邓光的部众说的,也是对其他不明真相的北雍军守城士兵说的。人都从众,但也是个体,会有自己的想法。她一字一句说得大义凛然极有气势,赌的便是裴獗长期在军中累积的威信。阎王大将军的名号不是白来的,在裴獗麾下当兵,岂有不怕他的道理?眼下裴獗鞭长莫及,可积威仍在。再不济,也可以将邓光的表皮扒下来,让人看清,他只是个叛将,跟着他到底值不值得,以便作出取舍。“橙鹤军统帅邓光谋反,北雍军儿郎但有闻者,皆应诛杀叛党,以立军威。事后,大将军必有重赏。否则,一律与叛将同罪,你们有几颗脑袋够砍的?”邓光没有料到方才还唯唯诺诺,谨慎小心的女郎,突然就变了模样……眼看有附近的守卫跑过来察看究竟,他扶上腰刀,恶狠狠地道:“女郎这是给脸不要了?”“说得好。”冯蕴冷笑,“既然邓将军不要脸了,那我也不必再给你脸。”声音未落,冯蕴从马车里拎出一个小喇叭,对着空旷的街道和寂夜,大喝道:“橙鹤军统帅邓光谋反,北雍军儿郎但有闻者,皆应诛杀叛党,以立军威。为大将军清理门户者,必得大将军重赏!否则,一律与叛将同罪。”“橙鹤军统帅邓光谋反,北雍军儿郎但有闻者……”一声接一声,人群哗然。脚步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多。邓光气急败坏,拔刀指向冯蕴。“原想给女郎留一条活路,既然你不想要,那就别怪本将无情。来人!”邓光手一挥,指着冯蕴怒喝。“将这个媚惑大将军,延误战机的妖女拿下。”事到临头,还要给她扣上一个罪名。而女子的罪名无不例外,非得用荡妇羞辱。冯蕴朗声而笑,“邓将军最恨的是,我媚惑的人,不是你,也永远不会是你……”那无敌的自信和狂妄,让她艳丽的面容好像带着耀眼的光芒,又似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邓光的脸上。邓光脸颊微臊,气得口不择言。“贱妇无耻。兄弟们,上!”冯蕴冷下脸,“叶闯听令。”叶闯应声:“在。”冯蕴道:“拿下叛将,等大将军回来处罚。”“领命!”她毫不示弱,摆出一副与邓光分庭抗礼的姿态,事发突然,即使是邓光手下的将士也没有料到他们要直接跟将军夫人翻脸,一时间都有犹豫。冯蕴赌对了。裴獗对北雍军的影响是刻在骨头缝里的。叶闯等人怒目而视,大声呼喊。“拿下叛将!”“拿下叛将!”一群人如山呼海啸,吼得震天响。邓光周遭亲兵和护卫眼看形势不对,不敢再让他们喊下去动摇军心,拔刀便杀了上来。兵甲碰撞,马车周围打斗得极为激烈。叶闯回头,“温将军,护送夫人先走。”冯蕴动也不动地稳坐着:“走不了了。”温行溯长身立于车前,示意侍卫上前帮叶闯,一声不响地拔出斩蛟。他未着战甲,横刀在前,看着眼前的局势。“叶侍卫。”温行溯沉声道:“你带侍卫营精锐突围出去,通知大将军。我来掩护你们……”整个并州城都被邓光控制,那他们就是笼中之鸟。且不说邓光的意图和他们这群人的生死,就说裴獗眼下还完全不知背后有一支冷箭,形势就十分危险。温行溯决定放手一搏。“不突围出去搬救兵,大家都得死。”叶闯明白他的意思,按刀在手,赤着双眼。“温将军,保重!”温行溯:“无须多言,快走!”叶闯应声大喝:“侍卫营,随我杀出重围。”温行溯举起斩蛟,厉厉而喝:“杀!”刀兵交击,霎时响彻耳畔,惨叫连天。叶闯在温行溯的掩护下,很快便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侍卫营消失在街口,策马而去。邓光抹了一把脸,“追!”他这边分兵去追人,这头冯蕴被温行溯的亲兵侍卫护卫着,退向别院的大门。冯蕴抬头看着大婚时系上的红绸带,地上踩着红地毯,拖了一把被束缚双手的萧榕。“走!”火光闪烁,伴着厮杀的刀光剑影。夜色浓郁,杀气磅礴。温行溯举刀森然而立,一双寒眸反射着檐下的火光。
“破虏将军温行溯,奉大将军令,捉拿叛将邓光。顺我者,归我麾下,为将军尽忠。抵抗者,一律格杀。”温行溯的威名,不亚于邓光。北雍军里的儿郎,无不知齐军赫赫有名的宁远将军温行溯,他被俘时,还曾在军中掀起过一波热议。在这个城里,邓光的亲兵不足三千。其余士兵,说到底全是裴獗的人马。当裴獗不在的时候,缺少领头羊,一时不知所措,只能跟随他们的直属领兵邓光。一旦有了更多的选择,就会有人观望或改变想法。温行溯振臂一呼。几乎当下,就有守城士兵冲了过来。冯蕴一看这情形,面露欣喜。这个时候,她才知道,统帅的力量对士兵的影响有多么的巨大。当大兄站出来的那一刻,她的心结,好像突然就打开了。但对温行溯而言,要突围出去通知裴獗,还要保护冯蕴和萧榕的安危,他只是不得不为之……喊杀声此起彼伏,冯蕴看着这些人流血受伤,双眼红得像滴血一般……不想有人伤亡,又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伤亡。“邓光——”一道沉喝突然从长街传来。冯蕴望出去,只见濮阳九和一个身着凯甲的老将打马在前,身后跟着二十来个士兵,大声痛呼。“住手,都给我住手!”濮阳九只是营里的一个医官,但北雍军里无人不知他与裴獗的关系。他的出现,震慑很强。“自家兄弟,为何要自相残杀?你们疯了吗?”邓光看着濮阳九,黝黑的脸冷冷沉下。“冯姬迷惑大将军,以致延误战机,害得无辜将士伤亡。温行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