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了擦手,起身给我倒了一杯黄酒。
那道声音我再熟悉不过。
“付总,您看这……”销售小姑娘迟疑了半晌,嗫嚅着问我。
她伸手想要拿走我碟子里的大闸蟹,见我犹豫,又抿嘴笑了,轻声解释:“我老家那一片都是养螃蟹的,没人比我更会剥蟹了,您别客气,等我剥好了给您瞧瞧,蟹壳还能拼出一只蝴蝶呢。”
那个销售小姑娘是个爱张罗的性子,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反而能够算作加分项,可偏偏她碰上了方涉川,一个大脑发育不完全的移动病原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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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贺言用那种眼神看我,委屈、愤恨、不甘,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的控诉,却字字泣血。
气还没消呢?
聚会一直到后半夜还没
方涉川像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抬眸朝我看过来,眼神交错的那一瞬间,他似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忙不迭移开瞳仁,看向另一边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方涉川没事找事的执着,他像是看不顺眼每一个温馨瞬间,发誓要和世间一切美好做斗争。
抬起头,不悦地看向方涉川,他一手托腮,正定定地看向我们这边,迎上我的视线,他不仅没有退,反而笑着冲我挑了挑眉,做作到了极致:“真甜真好嗑。”
我朝她安抚地笑了笑:“跟你没关系,上车吧。”
当天晚上,我邀请了公司所有人去附近的一家酒店聚餐,既是庆功宴,也是感谢大家这段日子的帮助。想到方涉川也为竞标书出了不少力,我跟阚绪说了一声,让他晚上把方涉川也带来。
销售小姑娘本能地拉开副驾驶车门,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的方涉川忽然嗤笑道:“挺会选啊,女朋友专座呢!”
“付总,让我来吧。”坐在我身旁的是公司里的销售小姑娘,刚毕业没两年,一头齐刘海长发,看起来文文静静的。
我再也忍不住,探出头对方涉川冷冷道:“你要发疯回家发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仇怨,也不会放任他流血不管。
先前上头的那股子血液逐渐凉了下来。
就跟有什么大病一样。
“师傅,走吧。”我收回视线,坐回到车里,对着前排的司机说道。
阚绪定了酒店最大的包厢,一张桌子竟也坐的满满当当。公司里大多都是还没有结婚的年轻人,平时关系就不错,上了酒桌就更没大没小了。
“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准备转移战场吧。”我笑笑,没搭理方涉川,自顾自转移了话题。
即便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我也知道此刻我的脸上一定是冰冷一片。
我有些无奈,垂下眼眸继续剥大闸蟹。
她嘴里“养螃蟹”的老家是远近闻名的大闸蟹之乡,我原本不好意思让她帮我剥蟹,可听她说能把蟹壳拼出蝴蝶形状,一下子来了兴致,便松开了手。
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等到分车的时候又出了幺蛾子。
眼看着销售小姑娘把其他人都安排进了车里,最后只剩下了她和阚绪、方涉川三个人,我把车开了过来,示意他们上车。
从b城回来后,我陆续接了几个单子,虽然体量都不大,但维持公司运转已经不成问题了。
销售小姑娘很快把大闸蟹拆好,又将蟹壳拼成了蝴蝶形状,连同碟子一起递给了我。“付总,螃蟹性寒,连着黄酒一块吃更好。”
半个月后,我收到通知,b城的那个标被我们公司拿下了。
我正感慨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做销售,忽听到桌上一角有人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哇,好贴心呐!”
他亲手将自己塑造成了受害者,然后堂而皇之地向我讨公道来了。
饭桌上霎时间安静了下来,销售小姑娘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垂下脑袋,一言不发。
“麻烦快一点,我中午还有一个会。”我稳稳阖上车门,再次强调了中午那场会谈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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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涉川脸上玩世不恭的嘲弄瞬间消失,他像一只被戳了肚子的河豚,气鼓鼓地瞪着我,我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只提醒阚绪快点上车,阚绪站在那里左右为难,直到方涉川重重哼了一声,拔腿就走,阚绪这才向我道了一声歉,转身追方涉川去了。
在场开车过来的人不多,大伙算了一通,即便坐得满满,也还要多出三个人,我没多想,只说让多出来的人坐我的车。
众人这才活泛起来,开始讨论下一站要去哪儿,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去ktv唱歌。
一桌哄笑打闹的年轻面孔中,臭着一张脸的方涉川显得格外突出。我望着方涉川阴沉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模样,开始怀疑邀请他来庆功宴是不是一个错误。
司机师傅和阚绪都久久没有回应,我想他们一定很惊讶,诧异于世界上竟然会有我这么冷血的人。
小姑娘立时僵在了原地,脸颊红成了一片,开门不是,不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