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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小麻h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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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楚自己脑袋里炸来炸去的冲动念头究竟是什么,卧室的灯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灭了。

    年三十夜里的月亮不上班,关了灯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何应悟原本以为是灯坏了,可他还没来得及翻下床找拖鞋开灯,烛火先亮了起来。

    与电灯这种现代制品不同,烛光的映照范围有限。

    风一吹,烛火就猎猎地摇,给寂静平和的黑暗中平添了一丝动态的光影滤镜。

    在这一圈暖黄的光晕里,何应悟只能看清谈嘉山从下巴至锁骨的光洁皮肤、明显的喉结滚动时在光照下刻出的阴影,和对方手里像是盛着什么东西的碟子。

    走近了,远观时瑰丽得像刚从画上揭下来的人这才沾上凡世的味道。

    谈嘉山的左手端着个花色土气的碟子,上头趴了块随着走动晃悠的、约莫六寸大小的圆形蛋糕胚子。

    蛋糕的外形虽然朴素,但秉持完美主义的谈嘉山还是坚持用勺子挖了造型,按照中点摆盘的标准,在蛋糕表面悉心码了两圈罐头黄桃片。

    他右手拿着的蜡烛更不合时宜——那还是姥姥赶集时贪便宜买的印着“早生贵子”的大红烛,从远处乍一看,何应悟还以为谈嘉山手里杵着根刚出炉的开花大烤肠。

    “生日快乐,小鸟。”

    见何应悟依旧呆呆的没什么反应,谈嘉山催促道:“搭把手,蜡油快滴我手上了。”

    何应悟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跳下床,接过蜡烛歪着倒出些热蜡油在桌上的酱菜瓶盖上,再趁热将红烛牢牢固定住。

    “时间和材料有限,吃个小蛋糕将就一下吧,回昆弥市再给你补个大的。”谈嘉山将蛋糕摆在桌子中央,把又恢复待机状态的人一把薅了过来,将呆呆望着自己的何应悟的脑袋扭向蛋糕的方向,“寿星,先许个愿吧。”

    福利院的小孩太多,大多数又是没留下任何身份证明的弃婴,往往是什么时候建的档,就以哪天作为生日。

    被捡回来的时候何应悟大概四五岁。

    那会儿正逢过节,趁着春运人流量大,何应悟好不容易从控制幼童乞讨卖艺的组织里侥幸逃出,顺着高速公路北上流浪到沂州。

    初一年集上,跟在商家屁股背后捡白菜帮子啃的何应悟,被好心人用一袋老面馒头、两个冷了的鸡蛋,给“骗”到了姥姥所在的福利院里。

    从那以后,大年初一就成了何应悟的生日。

    只是福利院里孩子太多,每个月都有几个过生的;再加上建院之初经费有限,姥姥能做到的不过是掐着日子给小孩们做一碗窝蛋的肉丝面。

    虽然自从入职《炊金馔玉》以来,何应悟就没挨过饿——八大菜系、中西点心、酒水饮料试了个遍;就算没有谈嘉山审阅,何应悟也能洋洋洒洒罗列出一份质量上乘、评判客观的评审报告。

    在评审体系的各个维度里,使用例如干冰、碎花和灯带一类的道具来强化用餐氛围,也只是归类于用餐过程中的庸余行为,对口味及分数没有任何加成。

    但此时,何应悟不得不承认有些仪式感,能赋予寻常的食物以特殊含义。

    就像年夜饭桌上包了糖块的水饺、爆竹声声中塞给返乡晚辈的砂糖桔、在月下与家人分而食之的月饼。

    同样的食物,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合出现,其扮演的角色、给人带来的感受全然不同。

    比如眼下这只等了二十四年——应当是二十四年的,只属于何应悟一个人的生日蛋糕。

    “我许了三个愿望。”何应悟睁开眼睛,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不太确定地问:“是不是不能说出口?”

    “是,说出来的不灵。”谈嘉山凑近了些,烛光也顺势朝何应悟的方向倒,“现在可以吹蜡烛了。”

    呼的一声,蜡烛熄灭,黑暗如同泼墨一般地染黑了何应悟的视野。

    视觉尽失时,听觉和触觉会变得格外灵敏。

    窗外掐着零点燃放的烟花和盘炮争先恐后地燃亮了半边天,村里已经睡着的狗被吓得跳起来,朝着明明灭灭的天际乱吠。

    “生日快乐。”谈嘉山重复了一遍。

    耳畔的祝福在五花八门的噪音中并不明晰,像梦呓、又像何应悟自作多情的幻觉。

    他若有所感似的抬起了头,眼前人炽热的呼吸小心却毫不犹豫地缠了上来。

    不再是浏阳河上意外的触碰、也不再是昨晚心照不宣的闪躲,一只手承托住何应悟的后脑勺,叫他连往后逃遁的空间也没有。

    第三个愿望好像实现了,何应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未宣之于口的愿望,好灵。

    流浪汉这种职业没有学历和年龄歧视。

    只要有一只能嗅出食物馊没馊的机敏鼻子、一条能尝出霉变程度的灵巧舌头,再加上被当成垃圾驱赶时厚到没边的脸皮,好赖总能活下来。

    得益于姥姥和弟弟妹妹们如春风拂面的关怀,何应悟已经记不太清那些睡在桥洞底下时被老鼠咬脚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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