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佛力,叠加一重疏狂界天道威压,直直捅破云霄,冲入天际。
黑纹爬过满张脸庞,刺入发际的那刻,和光感觉自己被碎尸万段一般,每根经脉、每块血肉都割得清清楚楚。
意识涣散之际,天际坠下一滴酒液,啪地落在发际。馥郁的酒香弥漫开来,黑纹逐渐消失。
树下的宁非天直直盯住这一幕,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除了疏狂界核心弟子,谁还会这个阵法?
还有这阵熟悉的酒香,和酒神像的一模一样!
和光身体的疼痛消失,意识回笼。视野满是刺眼的白光,什么都看不清,只听见上方传来虞世南的嘲讽,“小师父,真是遗憾啊。”
她怎能容他这样逃走,咬紧牙关运转佛力,压上携带的舍利子,向上注入一柱柱佛力。
夜色已尽,东方地平线微微亮起一线金光。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柱金光从穹顶掷下,裹住桃花树,漫天飞舞的桃花流溢精纯的佛力,与当年所栽主人同源。
灿金的佛力金柱倚天拔地,把阳光衬得黯然失色。
万佛宗掌门等人眯缝眼睛望向穹顶,视野闪过那抹白袍,瞳孔骤然一缩,满心惊骇。
不可能?怎么会!
从未设想、从不敢想的事情,霍然亲眼目睹。
金柱中央,穹顶之上,下来一名僧袍男子,手执锤子武器,一头圆润一头尖锐。
那脸庞、那眉眼,和万佛宗主殿供奉的肖像一模一样,两万年前率领七权打败魔主谈瀛洲的大将之一,坤舆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顺着金柱的佛力,沿着桃花树的脉络,缓步下来。
万佛宗众人怔怔看着这一幕,也不知哪儿先响一道跪地声。
“拜见祖师爷。”
漫山遍野的身体矮了下去,哗啦啦拜了一地,磕头声、问候声此起彼伏。
半空和光还处于满眼白光的状态,仅仅察觉到有人接近,使劲眨了眨眼。
那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好似被大钟重敲般脑子一片空白,慢了半拍,才撩开衣袍要拜。
“拜见三光祖师爷!”
祖师爷为什么会在这儿?他不是飞升了吗?
和光立刻想起虞世南,猛然抬头,脚下一踏,又想追去,就见三光祖师爷朝她摇了摇头。
“无妨,他逃不了,留给本座便可。”
升至穹顶的虞世南突然顿住,前世今生的记忆涌上脑海,包括曾经被他刻意抽掉的部分。
飞升之后、穹顶之上是什么地方?他全都想起来了。
“不要!”
他惊惧摇头,拒绝天光的接引,运转全身力量想要逃离出去。
生灵的力量如何比得过天道。无论他如何抗拒,还是被穹顶收了上去。
和光从未见过虞世南露出这般害怕的神情,心底大惊。
说来虞世南飞升也是去同一个地方,交给祖师爷总没错。
接引天光渐渐收拢,桃花树的金柱摇摇欲坠。
三光蹙眉,急声道:“去疏狂界,解开【世界的终极】。”
“为何?”和光不明白。
“本座没时间了,告诉扶桑树的守阁人,上面撑不了多久了,定要另寻出路,切记。”
三光说完最后一个字,身影颤抖不止。
随着最后一束天光吸入穹顶,他也被收了上去。
金柱湮灭,接引天光隐没。
璀璨的阳光洒向坤舆界的大地,天光大亮。
桃花落了众人满身。
567飞升
◎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伥鬼,要什么尊严◎
飞升会去哪儿?
自第一位修士臻破渡劫巅峰、进入接引天光起,生灵们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埋头典籍的老学究们、天马行空的话本家们都做过这样的联想,设想数不胜数。无论是老学究的科学理论还是话本家的荒诞幻想,终归都一样。无根无据,设想只是设想。
毕竟飞升之前,大能也不知道她们会去哪儿。飞升之后,再也没有返回界域告知后辈。
虞世南本来也不知道,直到叩过天问碑、趟过疏狂界天魔入侵那一遭,透过季子野的眼,他看见了,想清了,甚至警告贺拔六野。
可惜,又把那段记忆抽掉了。
功败之日,被逼无奈,他只能飞升。
乘着接引天光徐徐上升,接近穹顶,从未见过的精粹灵气,甚至凝结成乳白色的浓雾,如大网般笼罩虞世南,洗刷身体的每一寸。
叮咚,他被拉入一潭清澈见底的池水。
灵气侵入身体,穿透血肉,直至灵魂。
皮肉和灵魂同时浸透,在一致的振动震鸣下,前世今生的记忆灌入识海,如走马灯般一幕幕重现在眼前,六根六识重忆当年。
他想起来了,飞升之后的世界,只有茫茫无际的逃亡和永无止境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