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下滚滚浊流里,矗立着万仞刀锋般的岩石,片片林立如无数利刃。水中的冥火映出一片汪蓝,无数古尸载沉载浮。
摔到崖下,不是被卷进洪流,就是被刀山刺穿身体。
谢映之身形如同惊鸿白鹤,轻轻掠起,倏然间已绰立于其中一片石刃上。一把握住了魏瑄下坠的手腕,一袭白衣在风雪中飘摇。
黑袍人阴森森道:“谢玄首果然不会见死不救。”
谢映之心中一凛。
此时他立于石刃之上,崖下波翻浪涌,黑雾骤然腾起,雾中似有风雷滚滚,泼天的煞气冲霄而上。
这浓郁的黑雾比之前更为阴寒彻骨,雾气中有一种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阴郁、暴戾、憎恨、不甘,各种无比强烈、又无比绝望的情绪冲撞在一起,如同烈焰熔岩般,几欲从地底喷薄而出。
冥火照着水中汪蓝一片,河水如沸,水中的古尸翻腾浮沉,浸泡得发白浮肿的面目和一团团水草般的头发,看得人头皮发麻。
谢映之暗惊,这些普通的平民就算死了成千上万,也不至于使得此间戾气达到这种程度。这水下莫非还有什么东西,甚至比这千万人的祭祀坑还要煞气深重!
此刻谢映之紧握着魏瑄的手,注意到他指间的玄门指环散发灼目的血光。
谢映之心中一沉。
他握住魏瑄的手的时候,那玄门指环就如同戴回到他自己指间。
“果然,只有你才能把它引出来。”黑袍人徐徐道。
谢映之淡淡道:“此间煞气深重,你们在崖下埋了什么?”
黑袍人得意道:“看来谢玄首果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这么重要的事玄清子都不告诉你,还真像他的为人。”
他冷笑了声,“玄门都是如此虚伪。”
他话音未落,周围的黑雾形成一个漩涡向他们席卷而来,谢映之周身凝起柔和的光芒,护住魏瑄,黑雾翻涌中,他清皎的面容恍若透明一般。
“谢玄首如果还是想以一己之力压住此间煞气,就错了,这不是煞气,这是大夏国亡国之怒火。谢玄首,你已经把它引出来了,你挡不住的。”
谢映之听说过,当年大夏国灭亡之时,最后一代国君,那个疯子将整个都城都焚烧殆尽。
崖间浪潮翻涌,风雷乍起,激起无数漩涡,四周的古尸都开始挣扎翻腾,一双双空洞的眼中流露出狰狞,齐齐向他们转来。
汹涌激荡的河水间,一座座石刃轰然倒塌,谷间地陷山崩,恍若地狱场景。
林间风雪骤紧,魏西陵策马之际蓦地回首,就见先前林间熄下去的冥火又再次腾起。
峡谷里河流翻涌,水面上黑雾蒸腾弥漫。
冥火阴寒之气入骨,萧暥艰难咽下一口血,道,“西陵,谢先生不会出事了罢?”
他话音未落,地面骤然断裂,一道宽达数尺的裂缝横亘眼前,魏西陵纵马一跃,凌霄扬起四蹄,当空掠过。
“不会,先生向来很稳。”魏西陵道。
等他把萧暥和那些失智的士兵送出岭,再折回去接应谢映之。
大地不断地龟裂,地缝里升起黑烟,到处都是犹如地火般的冥火,空中不时有碎石轰然塌落,树木横倒,枝丫藤蔓拦路。
山崩地裂,顿时险象环生。
魏西陵马速不变,“保持队形,跟上!”
数十名骑兵立即默不作声地迅速靠拢。
就在这时,北风呼啸中,四面八方隐隐传来了低沉的咆哮声。
萧暥心道不妙,卧槽,阴兵又诈尸了?
树丛后一大片积雪簌簌滑落,“西陵!”
魏西陵策马之际,长剑凌空挥出,将那团黑影当空一断为二。
刺鼻的朽烂味扑面而来,黑洞般的眼窝里爆出怨毒的光芒。
萧暥心中一凛,这些东西还会偷袭!
紧接着他发现四周的丛林都跟着簌簌颤动起来,一时间林间风声鹤唳。
“西陵,这些阴兵不仅会偷袭,还会战术配合!”
他们就如同狩猎时潜伏在林间的饿狼,行动敏捷,凶猛,相互配合驱赶猎物。当年苍冥族的士兵是这样一支军队吗?
魏西陵不慌不忙道:“左右翼展开,雁行突围。”
随着他一声令下,队形迅速且有效率地变幻起来。
萧暥愕然,他没有搞错吧?这些士兵目前连意识都不健全。
虽然他们不再应答,但依旧能精确地执行将令。对主帅抱有何等的信任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从这一点上,萧暥意识到,在战场上,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赶超魏西陵了。
沉默的军队,让他动容,让他震撼。
他抬头看向魏西陵。
“抱紧我。”魏西陵静静道。
风雪中,萧暥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啸。马嘶声,古尸的低吼声,咆哮声,兵戈碰撞声此起彼伏。
萧暥这些年,生死场面见得多了,曾经为天下遮风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