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枝从沙发上站起来。
“那我唱了。等我开一下嗓。”
“好。”
然而开口前,夏千枝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套房是老破小,隔音恐怕并不好,而现在是下午一点多。
“不会扰民吗?”
俞秋棠笑道:“不打紧,楼上楼下都是空房。”
“空房?”
“北京这地段儿嘛,都是老爷们的陪衬房。”
好有道理,也符合常理。
夏千枝看向窗外,终于开了口。虽然她觉得在这家伙面前唱歌很丢人,丢到姥姥家那种。
和俞秋棠的声音相比,她的声音穿透力弱了不少。那略带慵懒的鼻音薄而尖,嗓子像在冰镇石榴汁中泡过一般,甜而凉。
一旁的俞秋棠认真地听着,睫毛不住颤动。
听着听着,她意外睁大了眼睛,修长的手指无意间抚起下巴。
一小段唱完。
夏千枝紧张地等待旁边人的评价。
俞秋棠沉默半晌,语气意味不明:“我头一次听这种唱法的《阿瓦尔古丽》。”
夏千枝心凉了半截。那就是不行。
“我也觉得完全没有味道,可换发声方法就有点怪。”
“我不是这个意思!”俞秋棠急了。“只是……你有没有试过用胸腔,嗓子位置向下赶。”
夏千枝思考片刻,再试了一次。
俞秋棠皱起眉,为难地说:“你的功底很厉害,一点就通。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就是错了。”夏千枝有些泄气。
俞秋棠苦苦思索,眉头从未舒展开来。
“不是,就是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对不起我只能想到这个词……这种唱腔可能对你不合适。”
逼良为娼。
心灵暴击。
夏千枝觉得自己愈发渺小,愈发差劲。过去几年在歌坛树立起的信心,在短短几个月内就烟消云散了。
“让声带充分震动,不要让多余的肌肉帮忙。这里使劲。”俞秋棠的手指抚上夏千枝的喉咙。
突然袭来的肢体接触让夏千枝脸红,虽然只是手指碰喉咙。
要专业起来!
她尽力集中注意力,挺胸吸气。
“对,这样,保持吸开的感觉,现在张嘴。”俞秋棠陪她一块挺胸吸气。“唱吧。”
夏千枝调整位置准备就绪后,再次开了口。
“我骑着马儿唱起了歌儿——”
“这里不要太用力,平衡对抗。”俞秋棠的手覆上夏千枝肋骨下方。
投入进去唱后,肢体接触变得自然了许多。
夏千枝努力将声音从胸腔全部放出,压抑着平常的演唱方式。
俞秋棠虽然没有开口,但神情很激动,手渐渐升了上去,和旋律的走向夸张地一起一伏。最后,她情不自禁小声合唱了起来。
“哎呀美丽的阿瓦尔古丽——”
歌声消散。
屋内重新安静,一直在沙发上趴着睡觉的孟德睁开眼睛。
“夏小姐好厉害,每一遍都有大提升。”
得到业内顶尖人士的肯定,夏千枝心里比吃蜂蜜甜多了。当然她心情清楚,比这位曾经的青歌赛冠军还差得远呢。
“但是。”俞秋棠犹豫一瞬。“我还是希望你用最开始的方式演唱。”
“为什么?”夏千枝心又凉了。
今天的心情已不能用过山车形容了,要用跳楼机。
俞秋棠虽然表面淡定,但又在悄悄挠脸,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而害羞。
“民歌融入流行歌曲后,就不用拘泥于它了,你一开始那样挺好的。”
“我再练练。今天有你的点拨,我会练好的。”夏千枝垂下眼。
“我不是这意思。你第一遍虽然不是民歌唱法,但真的很好听!”俞秋棠不知怎的急了,嗓音控制不住高了起来。“可以唱出自己的风格,为什么不唱呢!我是因为……”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说话了。
“因为?”
俞秋棠语气重新弱了下来,表情很自责:“对不起,我没有要和你吵架的意思。”
夏千枝拉起她的手,轻轻安抚。现在大中午的,明明室内气温接近二十度,但这手还是凉得过分。
“我知道,你别急。”
俞秋棠的手乖乖任她握,一动不动。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唱出风格,所以就按照最传统最正确的方式唱。像我一样许多唱民歌的,你去网上搜他们的录音,都唱得千篇一律。而你唱得就很不一样,而且是好听得不一样。有鼻音没关系啊,就因为那点小鼻音,大家才能一听就知道是你。如果大家听不到你那种《阿瓦尔古丽》,那真是巨大的损失。”
“真的?”夏千枝迷惑,分不清自己到底唱得好不好了。
俞秋棠点点头,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