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们痛斥巷子里的人是蔑视人命,罔顾法理的狂徒,要求他们把谢筱茹交出来给周朗偿命,否则就威胁防火把所有屋子都烧了。谢筱茹听到这话当场就怂了,但吴大娘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她呼吁了邻里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和妹子,一群人扛着锄头斧头镰刀等就出来跟闹事的对峙,将他们打跑了。
“这群人也有脸说你们是法外狂徒?!”兰湘愤愤不平地把茶杯往木桌上一放,茶水都溅了出来,好在她没烫到。“周朗自己就管不住自己,教出这种人的周家居然不反思,还觉得是别人害了他们家的宝贝儿子啊?”
“就是,就是!”吴大娘说着也气得嘴歪,“大娘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
把人打跑后,吴大娘和谢筱茹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可第二天早上出门时,家家户户门口都被泼了红颜料,把她们都吓了一跳。更恶劣的是,这些颜色似血的颜料还把一名清早出门散步的阿婆吓得摔倒在地磕到脑袋,至今人都下不来床。当天晚上那群闹事的又出现了,吴大娘,以及那位阿婆的家人拿此事跟他们理论,他们却理直气壮,说这就是报应,并说谢筱茹不偿命,老天就会诅咒这条巷子里的人每一个都不得善终。
尽管这事儿怎么想都怪不到谢筱茹头上,她却对此十分自责。吴大娘回忆说,那天晚上谢筱茹心情十分低落,认为大家都因为她惹上了不少麻烦,尤其是收留了她的吴大娘,觉得十分对不起她。同样的戏码在新的一天又上演了一次——虽然这次并没有新的老人受到伤害,但那群人明摆着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对付的。谢筱茹在晚饭时提出要搬走,不能让街坊们因为她而持续受到这种困扰。
本来吴大娘还当她随便说说的,安慰了几句还给她多夹了点菜。谁知今天早上起来叫谢筱茹听不到回应,她去谢筱茹的房间看,发现人和物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那只和她一起的黑猫都不见了,只留了一张字迹歪歪扭扭的纸条和一袋子铜板。
谢筱茹在留言中对吴大娘的照顾表示了万分的感激,她留的铜板是自己这段时日在豆花摊做活后挣来的积蓄。她说,这些钱本来应该是吴大娘赚的,吴大娘却大方地分了给她,现在她就把它们留下,就当是感谢吴大娘这段时间为她做的所有了。
“谢姑娘……没有说她去哪儿了吗?”
吴大娘悲伤地摇头。“怎么会有啊,要有我早就把她抓回来了。唉,真是唏嘘啊,本来人就啥都不记得了,还摊上这么个破事儿……到底哪里有天理哦……”
虽然依依和兰湘还没点单,吴大娘还是为她俩分别装了一碗豆花,盖上满满的浇头。和往常如出一辙的鲜香美味,依依此刻是没了胃口,失落地想着谢姑娘怎么就这么离开了呢。
集市的另一头人满为患,人多到有点不正常的地步,看起来像是在围观什么。兰湘注意到了这点,索性转移了话题。“今天人怎么这么多?”
“哦,是有人要被处死了。”吴大娘蹲在一边洗碗,头也没抬,“是个女的,杀了她家汉子,要被绞死。你们知道,大家都爱凑这种热闹。不过大娘我现在是没这个兴趣啦,要是早个十多年可能会有吧——那时候这儿有个人被砍头,大娘我还真去看了,那个脑袋滚到地上……”
依依心头一跳,想起在监狱里用外地口音喊着冤枉的那个女人——就是因为“杀害丈夫”被拉进去坐牢的。她真的是冤枉的吗?不得而知。但无论被处死的是不是她,这在汴京的历史上都是非常关键的一个时刻——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城里,千百年来第一次,有女子被判处绞刑。
两名守卫押着即将被绞死的人走向绳索——是了,就是那个外地的女人,她披头散发,脸上布满泪痕,泪水还不停地从眼中往外掉落,看起来是如此无助。依依注意到,她仍然在做着“冤枉”的口型,只可惜这点控诉已经被围观人群的议论盖过。反正,大家也不在乎她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大家只想做某个历史性的时刻的见证者。
直到绳索套上那女子的脖子时,依依终于忍不住了,拍拍兰湘,“我们走吧。”
“……嗯。”
她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什么,也没有那个心思去见证历史。转过身,依依默然地为这名素不相识的外地女子祈祷了一下,缓步离开,将人群的欢呼声抛到身后。
她突然又想起那天开庭时为谢筱茹打气的街坊们——他们是否也有人在围观着这场处刑呢?依依心里忍不住感叹,人啊,可真是复杂。
走了几步路后,一抹熟悉的蓝色又出现在了视线里,依依怔住。
是一只蝴蝶——一只亮蓝色的蝴蝶,就像那只引领了她来到豆花摊前和谢筱茹相遇的蝴蝶。
“小姐?”兰湘察觉到依依的愣神,担心地叫她道。
依依没有理会兰湘,却是情不自禁地迈开步子跟上了蝴蝶。她总觉得这只蝴蝶会带她去到谢筱茹现在的位置,就算不知道它和那只把她带到谢筱茹跟前的蝴蝶是不是同一只,她还是跟了上去。
“喂,小姐,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