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廷杰脸上肌肉微微一颤, 咬了咬牙:“行, 我去办。”
董宪看徐廷杰满脸苍白,宽慰了他一句:“我们这其实也是为他好啊,你看他好好在家做他的富贵闲人不好么?再不行和别的勋贵一样,去做御前侍卫,去五军都督府挂个名,眼看着就飞黄腾达了。非要来我们地方也就算了,还如此高调,做什么清官,呵呵,总该有人教教这些勋贵子弟,别以为到哪里都有人认他们这点祖荫!”
徐廷杰被说服了:“是啊,他们在京里好好挂着闲职有什么不好,非要来我们这里给大家添麻烦。”他想了想道:“我弄个商户联名信,这般法不责众,看着又是引了众怒,这样李梅崖拿到这把柄定然迫不及待。”
董宪微微颔首:“正当如此,众口悠悠,这才能一口气坐实了,这才上任一月不到,就已犯了众怒。再加上他父亲在京里作死,皇上哪有不怒的?定然被削官问责,但他们勋贵子弟,也就是撤职回京查办,能有什么事,最后交点俸银也就罢了。对他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来说,这才是对他们好呢,省得哪日招惹了惹不起的人。”
徐廷杰松了口气:“回去确实对许大人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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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莼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如霍士铎所说,果然引起了小人觊觎。
他开开心心小心反复看九哥的回信。谢翊回信颇短:“卿所奏请已准,但海上风高浪急,海寇凶悍,枪炮无眼,不宜轻身犯险,当稳慎御之,可训练定海等人缉私即可。卿之安危系于我心,行天下、览四海,交游豪俊之时,亦当顾念朕之寥落。昔日形影相依,而今形单影只,卿卿当珍重无虞,方安朕心。”
许莼反复摸着谢翊的笔迹,这竟已是谢翊第一次给自己的回信,心里十分喜悦,尤其看着那句“顾念朕之寥落”,仿佛看到了九哥落落寡欢的眉眼。
九哥,您在那最高处,我需仰望。许莼心想着:我若无实打实的功劳,如何能走到您身边去?
许莼小心翼翼又收了信,回卧室要睡,却看到青钱进来禀报,面有忧色:“大人,今日整理账目时,却在桌上发现一匿名柬。”
许莼拿了起来打开看,上面寥寥几句话:“为君拖延货船通关事,已有商户进京告状,谨防小人。”
许莼一笑,问青钱:“谁放的不知道?”
青钱道:“每日整理账目,房内也多留着人,离开都有锁门,门锁也是我们自备的,实不知什么时候放入的,夹在账册中间。”
许莼含笑道:“明日你只做不知,没看到,看看对方如何行事,房里留个空。”
青钱却有些担忧道:“世子,公爷才被参了,您不担心吗?这些商户若是真告到御史那里,御史风闻奏事,这烟也还没查禁,到时候若是皇上也撤了你职怎么办?”
许莼眉飞色舞:“正愁他们不动,他们一动,便要败了。”京里有九哥兜底,正可查探是谁指使呢!
青钱忧心忡忡,许莼宽慰她:“放心吧,你家小公爷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只想法子试出是谁就好……但能在账簿里头放信的,也就那几个人了,以青钱姐姐之能,定然能查出来的吧?”
青钱将信将疑,但看许莼一副笃定的样子,心也稍微宽了些,便起身回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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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察院。
李梅崖这些日子奉了诏令主持这阿芙蓉的禁种、禁贩、禁运的法令制订,谢翊指派了几个翰林院的修编,及大理寺的贺知秋来协助他,正忙得不可开交,然则数日下来已有成稿,这日刚把拟制好的法令送入宫中,果然很快就接到了面圣的谕旨。
他这些日子时时得入宫面圣,参详政事,朝廷上下人人侧目,他虽然也春风得意,但不免心里也犯了嘀咕,皇上极少这般张扬,于驭人之道上,多以平衡为主,总不会让某个朝臣特别势大。
他越发有些谨慎小心起来,这日得了口谕,乘了马车要进宫之时,却遇到了商户拦路递了帖子。
李梅崖打开那状子看了,心下微微一愣,但仍是和气让他们留了住址,道若有什么再去找他们核查,仍将那状子塞入袖子内,进宫面圣去了。
他心下寻思着,觉得前些日子皇上好端端忽然让他参靖国公很有问题,如今看到这对着靖国公世子来的状子,他那点悬着的迷雾忽然仿佛被什么光刺开了,皇上英明神武,该不会就等着这一纸状纸,自投罗网吧?
毕竟,皇上可是曾经为了钓摄政王之死背后的裕王,把自己狠心一贬到了城门去守城门的啊!自己该不会,又被做了鱼饵吧!
那许世子去津海卫市舶司,是替皇上办什么差了?竟然引来了商户汹汹,联名告状,而且如此精准告到自己这里,是因为自己刚刚参了靖国公的缘故吧?
他忽然想到了这突如其来的禁烟的法令,脑袋唰的一下通明:难道,是为了引出这个?
临沧海,钓巨鳌。皇上运筹帷幄,果然是钓鱼的高手!
作者有话说:
注:宋·赵德麟《侯鲭录》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