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92-393）

    “麻家那个也不见了？”丁寿剑眉轻扬，凝神问道。

    ＊＊＊

    玉堂春赌气地将螓首扭向一边，不去看那物件，可没矜持片刻，还是好奇心起，忍不住低身拾了起来。

    昌佐摇摇头，“驿站中上至驿丞小吏，下到走递甲卒、驿丁、马夫，俱都被害，所押人犯逃匿无踪。”

    一众锦衣卫轰然领命，翻身上马，蹄声踢踏作响，车轮辚辚，缓缓前行。

    “当真一个活口也没有？”

    丁寿晃晃脑袋，“本官没那闲工夫，画影图形，行文山西镇，各路要道隘口严加盘查，缉拿人犯。”

    霸气地扔下这句话，丁寿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扔下被震得张口结舌的昌佐呆呆站立。

    被说中心事的宋巧姣娇腮若晕，万福施礼，“妾身多谢大人体谅。”

    “这是……”锦盒内摆放着一块白玉鸡心佩，熟悉的蟠螭雕纹，刀工精细，赫然便是她交于王朝儒用作典当盘缠的那块玉佩。

    “一哨押运镇军及原平驿上下人等全部死于非命，白莲匪人猖狂如斯，这还是皇明治下么！”丁寿眼中杀机昭然。

    ＊＊＊

微，本已生出几分好感，虽不至背离鸳盟，将王朝儒抛之脑后，可也不再是拒人千里，何况还赖他相助，母女团圆在望，她无以为报，真心想表述一番肺腑之言，可这人却好像要脏了耳朵般，一句也不想听。

    “给徐节传句话，若拿不着人，他这山西巡抚也不要当了。”

    ‘咚’，锦盒由窗口投入，滚到了玉堂春脚边。

    玉堂春羞啐一声，“不知羞，哪个与他有缘了。”

    昌佐嘴里满是苦涩，他当初本是好意帮着麻家开脱，谁想到原平驿里尸体堆了一地，唯独那个麻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个从逆的帽子怕是摘不掉了。

    “贼人应是冒充驿卒，在接待酒水食物之中投毒，是以轻易得手。”昌佐得了塘报后也是震惊万分，在他的地盘上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实在不知如何收场。

    “走？您不是要回衙歇息么？”

    好似与己无关的丁寿抬头望天，对周遭护卫的锦衣卫吩咐道：“时候不早，你们赶快上路吧，本官还得补个回笼觉去。”

    宋巧姣见丁寿出来，向前疾行数步，迟疑嗫喏道：“丁大人，

    府衙门前，眼望车队没了踪影的宋巧姣轻声说道。

    这边丁寿正打发人收拾行装，准备动身入陕，平阳府就留给张禴收拾吧，一骑快马却飞驰而至，马上人未等马蹄收住，便滚鞍下马，“急报！！”

    “小人识人不明，求大人责罚。”昌佐自认倒霉，躬身领罪。

    玉手轻轻抚摸车厢座椅上铺陈的软绵茵褥，玉堂春这才惊觉马车外观虽不起眼，厢内布置得却极为舒适，宽大座椅可坐可卧，一旁还备着蜜饯果铺等各类零嘴点心，不由为丁寿苦心所感。

    受伤之际起居不便，多蒙宋巧姣贴身照料，二人关系亲近许多，玉堂春展颜笑道：“借妹子吉言。”又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丁寿一眼，看看人家巧姣妹妹，多会说话。

    丁寿含笑回身，“收拾收拾，咱们也该走了。”

    “玉姐姐，小妹祝你一帆风顺，早日天伦重聚。”宋巧姣急忙上前，缓解玉堂春面上的尴尬。

    玉佩下的丝绒衬垫上还有一张折叠的便笺，入目是四行小楷，“宝玉通灵，再伴红颜，缘之所谓，妙不可言。”

    “身受大恩，此生无以为报，不敢再生受大人涓流美意，大人请回吧，别误了秋日好梦。”玉堂春落下窗前青幔，将丁寿挡在了视线之外。

    “丁大人，玉姐姐已经走远了。”

    再往下细看，“姑娘思母心切，丁某不敢慰留，此去路途颠簸，姑娘伤势初愈，务以保重玉体为重，切切珍重。”

    锦盒包裹严实，外面是一层厚厚衬垫，刚才那一摔也未将盒盖震开，玉堂春更加兴起，急不可待地打开锦盒。

    “本官倒是想睡个懒觉，可你心心念念着傅鹏，可睡得踏实？”丁寿嘴角轻勾，微笑打趣。

    “宋姑娘，你怎么在这？”丁寿出门便见宋巧姣在院中一颗银杏树下独自徘徊踟蹰。

    “押送官军出行本是军务，外人难以知晓，况原平驿地处官道，往来铺马频繁，伪装日久必为人所觉，贼人行事不早不晚，恰在押军到来之前夺取驿站，这其中未必没有隐情。”内外勾结，事关重大，昌佐也无法确定，只是委婉说出心中疑虑。

    丁寿见这丫头嫩脸微红，笑靥生春，天生几分媚态，不由心中一动，小家碧玉，果然别有一番风情。

    “玉姑娘，这个送给你。”看着车队启动，丁寿突然取出一个小锦盒，递到窗口。

    见昌佐面露难色，丁寿蹙眉道：“有话直说。”

    再度掀起布幔，螓首探出车窗，秋水凝眸，回望府衙，晨雾之中，一个挺拔模糊的人影正向她挥手作别，虽已看不清面目，玉堂春可以预料，那人脸上定是挂着让人羞恼万分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