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的那?天, 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夜里?的飞机飞得很稳,一点都不颠簸, 路易林难得在飞机上睡了个好觉。
还是枕着那只软绵绵的u型枕, 路易林盘着手里?的那?本书,飞机临近降落,他已经再也难看得进去一个字,眼睛盯着那?些黑色的字符,脑海中想起的都是沪城一条一条街道的名字。
从虹桥机场出来是迎宾高?速,然后?是外环高?速,下?了高?速是龙吴路立交桥,然后?上龙吴路,接着车子驶上龙华西路、中山南二?路、漕溪北路、衡山路、吴兴路、淮南中路、湖南路,然后?他就能推开那?扇玻璃门,见到那?个他朝思暮想一年多的人。
从前路易林回沪近一年,对自己常常经过的那几条路都浑然不记得名字,一是因为他自己不常开车,二?是因为心思全不在这些东西上。如今在?墨尔本这一年没有做任何正事儿,每天除了看看书也就是研究沪城的这些街道和楼宇, 然后想象着她在国内的生活。
最疯魔的一天, 是2019年的那?个冬至,那?天是赵明?熙的生日。
彼时新冠疫情还未开始, 路易林按照自己的想象提前一天写了一个名叫“她的一天”的脚本,时间从早晨八点她起床开始,细致到她是哪边的床沿下?床, 先刷牙后?洗脸,猜测她大概是穿了什么样的衣服, 吃了什么早餐,开车去“满月”的时候一路上收到了几条生日祝福,然后?如何如何度过她三?十二?岁的第一天。
而他就按照她的那?些时间点,和她一起起床,站在?洗脸台靠右的那?半边洗漱,简单吃一个早饭然后?出门去给她买花。
路易林不宜频繁接触带花粉的鲜花,所以他去了一家制作手工皂的作坊,给她做了她最喜欢的栀子香的香皂,然后?再通过快递寄回去给她。
“满月”在?疫情里?还一直坚/挺着,她住的地方也未曾换过。
从齐悦给他发来的最近几张赵明?熙的照片里?看,她又瘦了,人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总有种空荡荡的感觉,真是不知道回头他要用多少顿饭才能把她养回来一点肉。
齐悦说:“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只吃素,遇到日历上好的日子她就要去一趟静安寺,风雨无阻的像是魔怔了,有一回我们?给店里?几个小伙伴组织团建去舟山,早晨我一觉醒来她人就不见了,听民?宿的管家说是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去了普济寺拜观音,我谁也不服就服她。”
然后?忧心忡忡地问路易林:“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边长叹了口?气:“你帮我腐蚀掉苏一,让他把我护照偷过来,我分分钟就回去了。”
齐悦撂下?一句“那?你自求多福”,实在?拿苏一没有办法。
只是某天赵明?熙在?店里?和一个朋友打电话,聊的话题被齐悦凑巧听见一些,像是在?说苏哲尧,才隐约知道他在?澳门有一个放在?心里?很久的姑娘,而今他动不动就跑一趟澳门为的也不再是去赌/场赢钱,为的是见一面以解相思。
原来他也不是全?然不需要感情,只是他需要的人不是她齐悦罢了。
路易林到店里?的时候,赵明?熙正在?给一个顾客讲解一颗钻石的火彩,店里?不知道何时换了两张长方形的咨询桌,她坐在?里?面的椅子上,拿着一把镊子夹着一颗钻石,手上戴着银灰色的手套,那?只他送她的琥珀戒指被摘下?来放在?托盘里?,明?明?比钻石更亮眼。
顾客似乎也发现了她这只特?别的琥珀戒指,问她:“这个戒指也是店里?售卖的款式吗?”
赵明?熙摇摇头:“这个是我先生送我的礼物?,他自己动手做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于我而言却很珍贵。”
对方点了点头:“你先生可真用心,你真幸福。”
路易林突然出现,接了句话:“今天店里?有喜事,您今天下?单给您打个九折,也祝你们?夫妻同心早生贵子。”
赵明?熙抬头,看见他站在?光影里?,笑得爽朗。
齐悦从楼上下?来,小步子比平时都要迈得快,高?声问:“刚才是不是易林哥的声音?店里?有什么喜事我怎么不知道?”
路易林却只盯着赵明?熙看,柔声说:“今天我们?夫妻团聚,怎么不算喜事呢?”
齐悦兴奋地去拉他坐到沙发上,叽叽喳喳问他是如何说服的苏一放他回来,路易林笑而不语,只说:“等这位客人挑好钻石,我要把你的优秀员工借走几个小时。”
“怎么呢,刚回来就要领着人去哪儿?”
“趁现在?民?政局还没下?班,我们?去结个婚。”
路易林把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去翻他随身背着的那?只背包,从里?面明?晃晃拿出来那?本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拿到的《户口?簿》,对着赵明?熙咧嘴笑得意气风发,说:“阿姨给你寄的快递已经在?派送了,我在?路上的时候打电话催过了,一会儿送过来我们?签收了就去民?政局把事儿办了,省的夜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