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失态了。”赫连幽怔了一下,松开手。
他目光幽深晦暗的情?绪在他眼底涌动,像是风浪来时泛黑的水面。
他拾起银月攥进手中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不同于来时,李娇娇竟从他的背影里看?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真是莫名其妙的。
赫连幽走出李娇娇的帐篷,迎面碰上?了赫连子晋。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赫连幽却突然?开了口:“哥哥。”
赫连子晋身?形一滞,停住了脚步。
此时已经黄昏,西沉的太阳将彼此的影子拉长,形成了对峙的姿态。
“你把她让给我吧。”
晚风将声音带到赫连子晋的耳边,分明近在咫尺,他却觉得像是穿过了重重时空的阻隔传来的。
“就像小?时候那?样,我想要的东西你总会让给我的。”
赫连幽没法解释他落水后凭空出现的那?段记忆,只是本能?的觉得他应该将李娇娇留在身?边。
“从小?,但凡我喜欢的东西你总要抢去,无论你喜欢与否。”
回想起从前,赫连子晋意外的平静。
“可是她不是可以随意让来让去的物件,她是人,她有?自己的想法,更应该被尊重。”
“这一次恕难从命了,弟弟。”
赫连子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哥哥。”赫连幽抬头看?天,五指虚张,望见落日溶金,流霞似火。
“皇室里有?太多兄弟反目成仇,我们也会走到那?一步吗?”
刀兵相见至死方休。
哪怕他们身?上?流淌的是完全一样的血,哪怕他们在娘胎里曾紧紧相依。
“世间之事皆有?缘法。”赫连子晋看?着?脚下两人交错的影子,目光坦然?,说道,“若当真到了那?一日,不妨一较高下。”
赫连子晋没有?再?停留,缓步朝前走去,靴子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赫连幽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那?段多出的记忆里,他的兄长也是这样。
在李娇娇死后,为?她穿上?嫁衣,抱着?她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一步步走出山寨,离开黄沙镇。
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来迎回本该属于他的新娘。
赫连幽走后不久, 赫连子晋便来了。
李娇娇估摸着时间?两人应该在外面碰见过。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跟赫连子晋开口?解释一下。
可她与赫连幽又没有什么告不得人的秘密,解释不就显得她?心虚?
可不解释她?又怕赫连子晋误会?。
“你在想什么?”
正在她?纠结之时, 赫连子晋突然出了声。
“没在想什么。”李娇娇心虚地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抿着茶,“这茶水有些苦了, 还?是让杏儿换壶新的来。”
赫连子晋将她?的心神不宁都收入了眼底, 没有点明,沉默着点了下头。
李娇娇借着倒茶的间?隙,偷偷打?量着赫连子晋。
眼前的男人在她?面前收敛起了曾经的浪荡做派, 眉眼之间?却有了几分?沉稳从容, 不经意间?吸引着她?的视线逐渐沉沦。
她?不由得思绪翻飞, 若前世没有赫连幽那个?意外,她?顺利地前往黎国?和亲,与他琴瑟和鸣一辈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娇娇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到杯中的茶水早已溢出。
“小心。”赫连子晋伸手帮她?扶正了瓶口?, 他眼中隐隐有些担忧, “你若不舒服便去歇着吧。”
“我没事, 只?不过?是落水又不是什么大事。”李娇娇摇了摇头, 不在意地说。
“是我的错,我没有看好他。”听她?说起落水, 赫连子晋的眼睛暗了一下。旁人或许不知道实情,但?以他对赫连幽的了解, 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缘由?
“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的。”赫连子晋握住李娇娇的手轻声说道。
“与你无关,你不必太自责。”李娇娇反握住他的手, 对他微微一笑。
赫连幽行事乖张,全凭喜怒, 更何况他们确实结了怨,怎么也怪不到赫连子晋头上去。
“你落水的时候掉了东西,被?我拾到了,听闻你醒了,我就想着给你送过?来。”赫连子晋似乎才想起来自己前来所谓何事。
“下次不要再弄丢了。”他将匕首放在桌上,避开李娇娇的眼睛,说了句,“我先走了。”
李娇娇一眼就看清楚了那把镶嵌着精美?宝石的匕首是赫连子晋送给她?防身的那一把。
可当时匕首被?赫连幽夺走,后来坠湖。如果没猜错的话,它也应该跟着一起掉进了湖里?。
可它又出现在赫连子晋手里?,那只?能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