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的哽咽来的太不是时候,便是低下头去把玩着手中这精致的玉器。
多好看的镯子,制作的人耐着性子打磨成型。
诚意十足。
陶桃压着声音没忍住又低声念了一句,
“线人?”
林纾晨竟然是简亓的线人。
蓦然悲凉感爬上脊背,她到底是站的视角太过上帝。难以抑制地想去叹息一声,“不该这样的。”
林证的为人,陶桃和他合作过几次,再清楚不过。
女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最不值钱的玩物和工具,这路虽不是她选的,可还是有些为林纾晨感到可惜。
林纾晨是她曾确信风光万丈的人,一贯自信大方利落从容,她眼中的绝对能与简亓所相配。
“和你说明林纾晨的身份并没有其他意思。”简亓把热牛奶挪到陶桃面前,这次的谈话实在很开诚布公。
“我只是想说,你不必为自己的职业妄自菲薄。”
陶桃抬头,看着简亓,一瞬间听懂了。
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是在和她道歉。
从前一直未提及过的事情翻了出来。
一件不算新奇的小事,却成为一直久久横亘在他们关系之间上的一根倒刺。
不经处理和解释的痛处,变成旧伤口,让她每每想起总会溢出血肉,长此往复被她不断重复地倒嚼舔舐。
天光大亮了,他们回到原先该有的身份地位上。
这些年他们一直是对外形婚的商业联姻夫妻,陶桃从前觉得,和自己结婚是简亓抬举了。
可现在平心而论,她也不差吧。
都是凭本事获得的身份地位,又怎么去分出什么高下立见。
况且陶桃现在赚到的钱也不少,人不能站在现在的高度去批判从前的自己。
再说她一直都是莫向外求的人,勉强可以说道一句正在享受人生现阶段的状态。
刚刚洗过澡,此时浑身清爽。
室内的中央空调烘得人很暖,玉器是冰凉的,在手上握得久了,也沾上陶桃的体温。
坚冰该是快融化了。
可陶桃突然觉得有些不值,不知道该去审视他们之间谁的内心。
简亓的心思太难猜了。
就好像他们之间总有从来都解决不完的疑问。
简家这些年背后牵扯的千丝万缕,其中的错中复杂,陶桃不了解。
她在自己的圈层里管中窥豹,之前也不想去明晰错中复杂。
事到如今,她好像也没有理由去怪他。
这本就是很残忍的事情,简亓一路走来,牺牲了个人属性换得了旁人不可及的社会属性,相比起来远没有她自由。
更遑论他们从前僵硬到底的关系,简亓过得究竟好不好,她无从而知。
末了,陶桃站起了身。
安静地走到简亓面前,张开手抱住了他。
无关风月和爱情,简少爷好像也有些受宠若惊。
陶桃自顾把环着他的手,抱得紧了些,不知到底在安抚宽慰他还是自己。
“我在感情方面很讨厌自省,以前和你在一起我也很不快乐。”
她察觉到对方想环上她的手顿时失了力道。
简亓没有选择回抱她。
那是很麻木的无力感,哪怕几个小时刚发生过亲密关系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这感觉就好像是在足球比赛的赛点临门一脚不止一次的刹住了车,陶桃笑出了声。
语气究竟气愤还是无语,都是无解的。
“我们俩的关系就是有问题的,”她说这话时顿了顿,“我之前觉得是时候可以谈离婚的事了,但又发现明明我们就是各过各的,我若真把自己当简太太才是最好笑的事情。”
“我从前把你当星星,感觉我人生全部的光亮都是你向我投射出来的。”
“但太可笑了,没有你我照样能让自己过的好。所以你说,我们婚姻的意义在哪里?”
陶桃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低下头,去看简少爷。
少爷为她的话有所动容,至少在陶桃眼里是这样的。
简亓的长相其实很冷,脸颊肉也少,颧骨的地方显得淡薄,不笑的时候看着甚至有些锋利无常。
充满了攻击性。
这目光不热烈,对视平静。
简亓是何等不可一世的人,别人口中羡煞一切的金字塔中的顶端,绝对地待在食物链终端。
但此时这犬系动物好似卸下了所有戒备,去伪存真向陶桃展示了他这人骨子里的戾气和凉薄性子的自卑。
他皱眉了。
连同声音哑了些,把温柔击得粉碎。
“那如果,我过得不太好呢。”
简亓向她缴械,一时时间静止,瞬间思绪飘飞。
她不由浑身血液倒流,简亓看她的眼神并不锐利,表露的真诚灼得她五脏六腑都烧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