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裴肆 :惊见裴肆
几日后,二月十二
自从下了场雨夹雪后,天似乎变得比去年腊月还要冷,幸好乾清宫的地龙烧的暖,病人也能松快些。
春愿不禁打了个寒颤,回头望了眼拔步床,宗吉用了药,刚睡着。
外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拿起湿帕子,轻轻擦拭兰花叶子。
自从那日在汉阳别宫见过慎钰后,已经过了整整五天,他连半点音讯都没有。
春愿双手合十,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慎钰一切顺利,平安回来。
记得那天晚上得知郭太后死讯后,她连夜赶去汉阳别宫。果然,宗吉伤心过度,不仅削了胡太后的头发,还要拿剑砍了她和首辅。
后面回宫,宗吉也是整日整夜的悲郁消沉。她和皇后几乎片刻不离地照顾,可也有疏忽的时候。
前天半夜,宗吉竟悄悄从床上起来,穿着单薄的寝衣,赤足去了慈宁宫,抱着郭太后昔日穿过的旧衣裳,坐在角落里痛哭,嘴里一直喃喃,说是他害死了母亲。
每当想起这些,春愿心里就难受。
回宫后,她一直没有唐慎钰的消息,差衔珠找了好几趟万潮,均被首辅以忙朝政给搪塞打发过去。
她忍不住,亲自去趟勤政殿堵人。万首辅一开始还在打太极,说如今慎钰官复原职,许是锦衣卫积压了太多事,忙不过来吧。
就算再忙,连家都不回了?散毒的药都不吃了?
没办法,她只能将首辅拉在一边,同首辅说,慎钰在去汉阳别宫前,对她讲了很多猜测,邵俞、李福的,还有瑞世子和夏如利等人的。自打回京后,她派人去司礼监暗中探查过,夏掌印竟也失踪数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首辅长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对她说了一件事:瑞世子装死,他扔下妻儿,带着嫡长子赵玄棣跑了。现在看来,夏如利趁大行太后回京的忙乱之机,也偷偷跑了。慎钰和承恩公郭淙已经去追了,前两日还有卫军不间断往回带消息,说路上遇到了数次阻击,现在却是半点消息都没了。
……
春愿心一慌,不当心将兰花叶子折断了。
当时她焦急地问首辅,怎么有阻击,还数次!慎钰现在没消息,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首辅温言安慰她:瑞世子这伙人看来早都筹谋着退出长安,事先肯定会做好准备,半路派杀手阻挡朝廷的人,再正常不过了。钰儿毕竟为秦王所出,虎毒尚不食子,且他武艺高强,又有郭淙相帮,一定没事的。现在要紧的是陛下,他刚受了丧母的刺激,这时候若是知道这些事,怕是身子撑不住。公主千万要照顾好陛下,务必保密,若陛下问起夏如利,请公主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春愿叹了口气。
纸包不住火,这些事宗吉迟早会知道啊,唉,真是绳子专挑细处断。
忽然,身后传来宗吉虚弱的□□声。
春愿忙丢下帕子,奔过去瞧,原来宗吉又梦魇了,双手仅仅攥住被子,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喊打喊杀的。
“阿吉,阿吉你别怕啊。”春愿坐到床边,轻轻摩挲着宗吉的胳膊,安抚着他。
慢慢的,宗吉平静了下来。
春愿从袖中拿出帕子,轻轻替宗吉擦额边的冷汗,可怜,才几天,宗吉瘦了一圈,人憔悴的厉害。
春愿背转过身,难过的低头哭。
这时,忽然有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阿姐,别难过。”宗吉醒了,虚弱地安慰。
春愿忙擦去眼泪,俯身凑过去,按住宗吉的额头,“现在怎么样了?身上还疼么?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发高烧了,一直说胡话,都要吓死我了。”
宗吉强撑着坐起来,按住阿姐的手,苦笑:“这些日子,劳累你和嫣儿寸步不离地照顾朕,是朕太没用了。那天,朕还拿剑指着你,我对不住你。”
“你快别这么说。”春愿柔声安慰,“我们都知道,大娘娘走了,你心里难过。”
宗吉黯然,沉默了许久,忽然问:“姐,你说人有下辈子么?”
春愿顿住。
人哪里有下辈子,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最后血肉消失,化为一抔尘罢了。
她从床底拿了两个大软枕,垫在宗吉背后,骗阿弟说:“人当然有下辈子了,不然戏文里怎么唱神仙故事?而佛经里怎么又说轮回转世?”
宗吉点头,眼睛一亮,“那下辈子,我还要去找母亲,再当她儿子。”
忽然,他苦笑连连摇头,“大抵,母亲再也不愿见我了,她恨透了我。”
春愿还不知道遗书的事,温声安慰:“大娘娘疼你,是众所周知的事,怎么会恨你呢,许是……有什么内情?”
“算了,不提了。”
宗吉擦掉泪,“朕这次得病,得亏有首辅和司礼监帮朕撑着,母亲生前总训斥朕,说朕惫懒,要朕多多用功上进…”
宗吉说着说着,就哽噎了,“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