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复小警官说可以,问了地址,换了身衣服便出门去。
周决明走出门,坐上打来的车,才终于发现哪里有些不对。
这一套流程太顺了,顺利到他全然没有想到别的。他没有怀疑对方的电话是否为乌龙、没有思考江诫别的担保人的可能、也没有奇怪电话为什么打到他这里来。
他接了电话,就直接去了。
周决明心里映出江诫的脸,过于年轻的、英俊的、冷漠盖不住期许的脸。
他望着车窗外,天地之间恍惚只有黑的夜、白的雪和红的灯,单调又复杂的一幅画。
周决明在警局走流程,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办完手续。
结束后,他先去那边24小时便利店买了几打热咖啡回来,刚走到警局外面的大厅,就看见江诫已经出来了,正微垂着头站在台阶上。
茫茫天际,江诫一袭黑色大衣站在高处,背后是暖黄色的灯光,前面是厚重的没有脚印的雪层,有些寂寥。
周决明踩出一路清浅的脚印,到江诫面前,将伞挡在他的头顶。
“周决明…你怎么在这里。”江诫有点惊讶,眼睛略微睁大,他出口的声音有些干哑。
周决明准备将手里的热咖啡分出一杯给他,想到什么又收回来。
他边抬脚走上阶梯,边说:“派出所的警官给我打过电话,他让我来接你。”
周决明朝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陪我进去给那些警官送杯水?”
江诫伸手接过周决明手里打包好的塑料袋,与周决明的手有一瞬接触。
江诫在室内待了许久,手是凉的。周决明刚从寒夜外走进来,手却是热的。
触碰时像一片雪从手指边滑过,周决明低头看了眼江诫垂下的手。
周决明收了伞,抖抖碎雪,示意江诫手上的咖啡,对他说:“店里只有热咖啡,你喝不了这个。”
江诫的眼睛很黑,眼睑上方压着的睫毛带着点湿气,嘴唇有点干裂起皮,眼睛下方有很明显的乌青,整个人都有点不符合以往的精致形象。
憔悴的很,但脸上唯一那双黑色的眼睛亮的惊人,里面又是周决明所熟悉的那种期待和羞涩似的。
江诫抿抿唇,跟着周决明推开玻璃大门,低声说:“我知道,我不渴。”
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又问:“你吃饭了吗?”
现在是晚上9点,但时间和季节都太过特殊,容易给人一种夜很深很沉的感觉。
两人在门口的地垫上碾了碾脚底的水渍,周决明点头:“吃过了。”
江诫没说话,等他们要转过拐角走进他们办公的地方时才再次开口:“等会…我们再去吃一点吧,我一直说请你,一直没有成功。”
周决明微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江诫,他不知道在新年之际,与父亲因为冲突而闹到派出所是种什么体验。但他知道江诫冷漠成熟的外壳里总是住着个小心翼翼又桀骜不驯的小男孩,所以他现在是需要安慰的。
周决明轻轻抬手在江诫左肩一点,矫正了他似乎走错的方向,然后说:“可以。”
两人给仍在忙碌的警局的工作人员们分发了两打热咖啡,表达感谢后才再次离开。
周决明在手机上打车,年关节,外面游走的人不多,反而很轻松就打到一辆附近的空车。
上车前,他问江诫去哪里吃饭。
江诫沉默片刻,说了附近一家价位稍高的粥品店。
两人同坐在车后座,车开起来,里面便是漆黑,只有偶尔晃进来的模糊灯光。
周决明望着路边快速掠过的行道树和流光溢彩的建筑,听见江诫在自己身边说话。
声音清透,往常过凉的声音在如今暖气不足的出租车内反而带温度:“谢谢,这么晚还麻烦你。”
灯光实在黯淡,周决明看不清楚江诫的脸,但那双眼睛很亮,偶尔被掠过的灯光擦上,周决明甚至觉得自己的阴影倒映在其中。
周决明摇摇头:“没事。”
江诫的下一句话是:“今天江朝海…就是我父亲,带着一帮子人把我办公室砸了。”
这是在解释今天的事情,周决明感受到车前座的司机视线向后扫来,他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江诫。
江诫微微靠在椅背上,目光轻轻的搁在他身上,像是在思考:“事情缘由,我可能需要从头来解释。”
车终于停在附近一处亮堂的商业园区,沉寂一晚的氛围终于在此处热闹起来。
此处仍旧维持着城市该有的熙攘和喧嚣,但江诫明显不在意这些,他熟门熟路,带着周决明走电梯上了中层。
两人进了间装修精致只做粥的餐店,坐下后,顾客居然不少,江诫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周决明脱掉外面的厚重大衣,抬头就看见江诫隔着餐桌递过来的菜单:“随便点些喜欢的。”
灯光大亮,反而给江诫憔悴的面容镀上一层釉光的保护层。
周决明低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