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个小时后,原本在胡子越家门口诡诡祟祟的人从一个增加为两个。
「没想到你跟了老胡那么多年,居然还没有学会怎么开锁。」申哥用万能钥匙轻易地把大门锁打开,领着我进去。
「我又不是他的小弟,不要说『跟』啦,还有我干嘛学会开锁啊。」
「社会在走,基本的技能要有。除了开锁之外你最好再学个防身术、擒拿术,考张大型重机驾照什么的……」
「我不觉得我需要学会那些东西。」我很不服气。
「呵呵,你总有一天会去学的。」
申哥说了声「走吧」逕自上了楼。胡子越现在住的公寓是没有电梯的,非常破旧,胡爷爷去世之后,他爸爸把房子卖了,从此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房租涨了就搬、跟房东吵架了就搬、跟邻居打牌输了也搬。胡子越常自嘲自己是个没有家的人,住在哪里都没差,或许就是因为少了对家的眷恋,他离开得也更没有牵掛。
爬上又窄又陡的楼梯,我和申哥终于成功进入胡子越的住所。大门那两道锁对申哥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他把灯打开,四处看了看,嘀咕了句,这哪里像人住的地方啊?我让他关灯,说哪有人非法入侵还那么明目张胆的?申哥说没关係,反正我们又不偷不抢。
我记得那些老相簿都在胡爸爸的房间里,只是他们搬过太多次,东西每回都换位置,也不知道这次又藏到哪去了。我进了房间,酒味扑面而来,闻得我直作呕,棉被跟衣服佔据了整个地板,几乎没有能踩的地方。
我努力无视这恐怖的景象,开始翻衣柜,既然是古董等级的相簿,应该也会好好地收在柜子里。申哥动作比较快,一下子把衣柜里用大塑胶袋包起来的纸箱子全都拖出来打开了,其中一箱装满了不知道可以干嘛的法器,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我们的运气不错,相簿就放在这堆法器的最底层。
严格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看到这本相簿,距离上一次已是不少年前,是我主动问他有没有以前的照片,他默默丢给我看的。这里面相片大都跟胡子越皮夹里的那张一样很模糊,连人的五官都分辨不出来,不过没关係,反正那不是重点。
我把相簿页面上的透明胶膜撕下来,将里面的照片一张张翻过来检查,不出所料果真都写了一些註记。相片背面的字跡很有魄力,每个笔划都像在飞跃,可能是胡爷爷写的,因为经常画符,他的毛笔字写得非常漂亮,胡子越也得到了他的真传。
一连看了几张,写的大都是某某谁摄于某某年,就是没有写地点。我不死心地继续翻,突然听见申哥说,靠,有人回来了。
我靠,是有没有那么衰啊?
我们手忙脚乱地想把相簿收起来,可是照片已经散得到处都是,想在短时间内收起来根本不可能,更甭说是逃跑。匆忙中我听见了大门关上的声音,申哥推开窗户,说来不及了,从这里跳出去吧。
「跳?怎么跳啊,会死人的!」
申哥没说话,抓住窗台纵身翻到外面,我才看见离窗户不到一公尺的地方有块铁皮屋顶。申哥蹲在屋顶上朝我招手,我信心大增,抱起相簿也跟着翻出去,前脚刚跨上屋顶,就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胡子越的爸爸穿着扣子敞开的衬衫,一手握着门把,另一手撑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我硬着头皮朝他挥了挥手:「嗨。」
胡爸爸说:「那小子不在,你们来干什么的?」他总是叫胡子越「小子」。
「来跟你问好。」我说。
「你手上拿什么?」
「没有。」我把相簿藏到身后。
「算了,你想要就给你。」
欸?我一脸懵逼,这大叔是怎么回事啊?我想着就这样把人家的古董拿走也不好,既然人就在面前,何不直接问他老家在什么地方哩?
「那个啊……请问叔叔,你们老家在什么地方啊?」
「我哪知道!」胡爸爸赏了我一记卫生眼,打了个喝欠往床上一躺,没两秒鐘就不省人事。
看来胡子越在不在家、去了哪里,对他来说好像都没差的样子。
我们悻悻地离开。
这天运气不错,没有月亮,但是星星很多。申哥没有立刻下去牵车,反而直接在铁皮屋顶上坐下来,示意我坐在他旁边。我不明白这傢伙想干什么,还是坐下了,特意隔了一大段距离,上回在他面前发酒疯,现在冷静想想真特么尷尬。
申哥从皮夹克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袋,放在我们俩中间。
「那是什么?」
「钱。」
「啊?」我指着那个信封袋:「钱?那么多?给谁的?」
「给你的啊白痴。」申哥把信封袋往我这里推了一点,我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似地躲开:「干嘛给我钱?我又不是……」
「你要去大陆不是?而且还不知道要去多久,你就拿着用。」申哥的语气很认真。
「难道你刚说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