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十九了,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外出务工的青年们能回家的都回了,谢雨宁坐了一整夜的火车,整整八个钟头的坐票,到站时才早上七点。
偏远的郊区站台上雾蒙蒙地一片,只有一个出站口,人群都朝一个方向缓慢涌动,入耳是此起彼伏的摩擦声,一个个皮箱里都装满了归家的迫切。
一到家就有热乎饭吃,热水器早就开好了,妈妈忙着给她盛面条,“瘦了,瞧瞧这眼圈黑得,累坏了吧!”
谢雨宁当门口就准备开箱子了,迫不及待地展示她的礼物,显摆她乖,显摆她好,把每个人都放在心上了,“我带了好多东西回来,妈妈我给你买了个新手机,这个牌子好,耐用,再也不会卡了。”
“爸爸你要穿皮衣吗?我看你以前拍的照片就挺爱穿。”
“还有高钙奶粉要给爷爷奶奶,中老年喝这个好。”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整理,站起来的时候有点低血压,眼前发黑,妈妈连忙把她摁到桌前,“先吃饭,吃完了好好睡一觉,今天什么都不用你干。”
“嘿嘿。”她傻笑,突然鼻子一酸,“回家真好。”
迟越一早就开始候着动静了,站二楼眼巴巴地放哨,凡是进村的车辆都得被他审视一遍,终于等到了蓝色小车,他一路飞奔,从楼梯上三两阶跳下来。
“要飞到哪儿去呀!”
郭冬梅一脸嫌弃,好歹也装一下呗,这么不矜持?
本想着阿叔阿婶也在呢,要稳重一点,结果根本藏不住,姐姐一到家他就冲进来了,脸上的喜色蹭蹭往外冒,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十几天没见面了,这会儿眼前的可是实实在在的谢雨宁呀!
“姐姐!”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情谊有多充沛了,连忙补上阿叔好,阿婶好,装模作样道,“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啧。
咱们虽然不用刻意隐瞒,但你多少得兜着点吧?也没打算一回来就昭告天下呀!
谢雨宁吸溜着面条呢,差点没给呛死,往回找补,“刚回,你早饭吃了吗?”
使眼色让他坐,他立刻就蹭到她身边,占据了离她最近的一条长凳,手肘一上桌就能挨着她,满眼水汪汪,“吃过了,姐姐。”
谢雨宁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在桌子底下踢踢他,示意他收敛!
打住!不准散发粉红泡泡!
“越越,吃盒牛奶,鸡蛋自己剥来吃。”林春来拿了两个刚出锅的水煮蛋,这俩孩子太腻歪了,她一回头,孩子她爸抱着他的宝贝皮衣摸来摸去,闻来闻去,翻来覆去!
不中用啊不中用!
迟越慢悠悠地磕着鸡蛋,滚一滚,把薄膜都全部剥掉,掰两瓣放她碗里,“再吃一个?”
够了够了,谢雨宁明确拒绝,“我吃不完。”
谢雨宁踢踢他鞋边,意思是你该走了,迟越不为所动,双手托腮,看她吃饭,赤裸裸地眼神告诉她——姐姐我很想你。
气氛一度很焦灼,可是背后、似乎更焦灼一些吧。
她亲爱的爸爸,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喜欢并且喜欢到沸腾。
“哎呀我都这把年纪了还穿这衣服,不像样。”
谢雨宁,“买都买了。”
“穿出去要被人笑话的,我都要五十了!”
谢雨宁,“人家那是羡慕。”
“可是……”
瞧瞧这油光水滑的皮子,内里还是黑色貂皮呢,这就是皮毛一体吗!
谢进贤都不敢想,年初一的时候他整一整头型,衣襟这么一敞。
“哎呦老谢你这衣服够帅的!”
“又是皮的又是貂的,来头不小啊!”
“说来说去还是老谢的闺女有出息啊!”
光是想想就开心得冒泡啊,谢进贤表情失控,笑得挺狂,“很贵吧,你又乱花钱了。”
“商场打折,还借了人家的会员。”
“呦,商场买的,哪个商场?”
“明珠湾百货。”
“太高档了,我还是放放……”
林春来受不了他这磨磨唧唧的样儿,“想穿就穿,先试试码儿。”
果不其然试穿之后就不脱下来了,“真别说,你在大城市呆久了,眼光就是好,看看这型儿,多板正啊!”
她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迟越悄悄退场,心里也不是说失落吧,就是有点空荡荡。
裤袋里手机一震,他掏出来,是姐姐发来的微信,“半小时后,楼上见。”
她跟着妈妈走进走出,林春来被她黏得施展不开,“我洗碗呢,你杵在这儿干嘛呀。”
“我给你弄手机呀。”谢雨宁嗲声嗲气,“我给你们换了一个套餐,跟我的手机号绑在一起了,以后话费都从我这儿出。”
“我们有钱,话费才多贵呀,你不用管。”闺女孝顺,可是他们有手有脚都还没退休,哪能什么都让闺女来买单呀。
谢雨宁拿脑袋蹭她,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