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紧绷的早晨,苏综合医院大会议厅里,两位院长室秘书协助董事会徐干事,仔细地置好每位股东的名牌、议程文件及茶水。每位到临的股东老友,总是不忘走到苏俐妘和朱习菈身前,慰问刚处理完丧事不久的哀慟。
苏老董事长遗下的人脉,此刻是否能够助上一臂之力,或者船过水无痕,人情冷暖,即将立见分明。
乔建德一走入会议厅里,脸色阴沉得难看,没见到他急着想数落的人,忍不住提手松扯着领带的动作,洩漏满身的烦躁不安。正因为一早打开办公室电脑的邮件信箱,一则ptt新闻跃上萤幕,差点没一掌将那电脑劈碎,又让他涨痛的天灵盖似是快被炸开。
「百货公司柜姐ptt贴文指控,名医之子始乱终弃!」斗大红色标题引人注目。某地区医院院长、名医之子、皮肤科医师、双重国籍身份,几个关键词串成巧妙的连结,立即被网军搜索出主角。底下的留言讨论热络万分,连大学时代的毕业照都起底翻出,毫无遮拦地被公佈。
直到会议开始前一分鐘,乔宇瑞方嘻皮笑脸着姍姍来迟,坐到乔建德身边。看到满脸怒火腾腾的父亲大人,瞠眼耸耸肩,仍旧一脸无辜纳闷。
在乔建德以主席之姿几句开场,感谢股东的蒞临之后,朱习菈立即步到讲台前补充说明,「今天的董事会改选前,除了几项要点报告,有几个院务会议上的提案和决议在此先提请诸位看过。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就是医师助理更名为专科护理师,包括叙薪、职务和权责的订定。」
「上次董事会议提过被驳回,董事们说这是小事,应交由院务会议讨论,但院务会议又再度被驳回,因为牵涉到工作人薪资、聘僱,以及许多法律问题。所以,等这次董事会改选之后,下一次的董事会议将再次提出来讨论,还是希望最后能直接在董事会决议。后面的备註说明列出了其他地区医院的做法,还有相关的法律条文,就麻烦大家自行参照最后一页。」
一句话如同不着痕跡的暗示,让在座的股东拿起桌上文件,纸张翻动此起彼落。接续而至的,一阵阵惊讶的低呼便如浪潮般汹涌。
「怎么?」
「这是……」
夹在议程议程文案之下,即是一张莫名出现的ptt新闻报导的复本。准备书面资料的徐干事愣怔地瞧向乔建德和在座的股东,背脊沁出涔涔冷汗,「不是我……」
朱习菈眼角闪过笑意一瞬:「啊!抱歉!我说的备註说明,应该是在议程的倒数第三页才是。」
眼见乔建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瞪身边的混帐猴崽子,朱习菈假装毫不知情,接续惋惜地拉起愁眉,「另外,与这医师助理议题相关的,我非常遗憾地要在此报告,上个星期医院的人事室同时收到三张外科医师助理的离职申请,我会谈了这三位想要离职的医师助理之后,其中一位好不容易才同意匿名录音,今天在此播放给各位听听。我想,未来医院要如何创造员工友善的环境,让他们愿意继续留下,或许各位股东可以帮忙提供些许意见,以下麻烦杜董事帮个忙。」
杜鑫评收到朱习菈示意,随即走到电脑桌前,敲下一段录音档案。会议厅一角,铁灰色西装男人泰然自若地将双手抱在胸前,浅浅笑意绽自嘴角,饶富兴味的眼神,安静欣赏这战火燃起的美妙时刻。
「上次那个伤口感染医疗纠纷的事,我非常、非常……难过,那个伤口是我缝的,但是乔院长跳檯开刀,就交代我完成,我也很害怕。我跟院长说这个胆管炎的伤口我不会,因为……我知道如果没缝好胆汁渗漏,很容易感染溃烂。然后……我就被院长骂,跟了那么多刀还不会……我真的觉得压力很大……我认识的朋友在医学中心,他们告诉我说医师助理不能缝合手术伤口,那是违法的,对于法律……我不是很清楚……可是……在这里,我们又没有住院医师……我很怕如果病人或家属要告我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甚么家世背景,也没有钱可以赔……」女子浓浓的鼻音,夹杂断断续续的抽噎,时而激动、时而压抑。直到最后,语无伦次地,再也听不清楚说些甚么。
原本躁动不安的会议厅,逐渐陷入沉寂一片,仅剩喇叭音响中传来那录音档里的哭泣,直到档案播放完毕。
朱习菈轻叹一声,打破了静默,「以上录音仅代表这位医师助理的立场,我其实真的觉得很为难。不过,其他的医师助理也都提出类似的原因,我想可能主治医师真的太忙了,手术无法全程在场,便会造成医师助理在不得已的状况下,必须动手缝合伤口的情形。当然这也不能说全然都是与最近乔董的医疗纠纷案有关,虽然地方法院一审已经结案,伤口的感染确实属于可能发生的合併症之一,本院可以排除医疗疏失,但或许这样还是造成了跟刀的医师助理非常大的压力。」
提到医疗纠纷,便是每个医事人员这辈子不能承受之重,即便经过漫长的诉讼宣判无罪,却仍是摧毁所有行医热诚的一把大火。何人又不是兢兢业业,一辈子避之唯恐不及,更何况违斥法律规范。
「令人难过的是,三位医师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