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原谅我……」
漆黑夜幕里,他踩着一地血泊湿泞,仓惶地寻找出路,前方隐约的脚步却越来越远。没有尽头、没有目地,步履如千斤重担,终于无力地倒在腥噁的烂泥地上,蜷曲着、颤抖着,叫唤声随着胸前急骤的心博,也越来越微弱。
「娜娜……」沙哑的呜咽从喉间发出。
直到眼前似有晕薄的光线,让他奋力想张开眼皮,瞇着视线的狭缝,终于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
「习菈……」
背着光,他仍可以认出,短发俐落的那个女人,坐在化妆台前斜倚着桌面看着他。
听见他丝细的声音,女人将椅子拉近了一步,轻声的说:「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他闭上眼睛,呼叹一声,再次张开,才意识到全身都是汗水的浸润。
「一天一夜,还发烧38度半,正打算送你去急诊,你就醒了。」朱习菈抬起手,沁凉的毛巾便往他额头替他拭去细汗。
「不要!」他突然抓住她的手,随即又放开力道,带着些微赧然说:「不必去急诊,只是小感冒,不用太小题大作,吃颗普拿疼就好了。」
「这样乱吃药怎么可以,该看医生的还是要看医生。」她收回握着毛巾的手,低下头便噘起嘴。
「看什么医生,我自己就是医生。」他虚弱地哼啐,却是一点反驳的张力都没有。
朱习菈瞪向他,不悦地软斥:「那是怎样,要拿镜子给你看,自己照镜子吗?铁齿!」
他知道她是真的担心,好歹也是朝夕相处的枕边人。但他这时候的身体状况,实在不方便上医院。只是不知自己梦囈中的吶喊,是不是也给她听见了,便满怀心虚。
「真的不用了……」
她站起身,从床旁桌拿起了水杯递给他,「那就多喝点水吧,你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喝水、吃东西,我刚刚请卢妈煮了些咸粥,你应该也饿了吧。」
杜鑫评点点头,费了点劲才从棉被中坐起,她便转身走出房间,「卢妈、卢妈……」
见朱习菈出了房间,他一骨碌灌上一大口杯水,即将枯竭的喉咙又彷彿活络了过来,忍不住便将持在手里的水全部喝完。
「等会儿卢妈会端咸粥上来。」朱习菈再次出现在房门口,将大灯打亮了些,看见清空的水杯,终是露出了笑顏。
「嗯,谢谢!」他的嘴角也微微地拉起笑弧。
沉默半晌,朱习菈又坐到他身边,柔声问道:「你这次在泰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在思索着该如何回答,该说到那儿,便是张了口却欲言又止地顿住。
「你不说我也就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在这里乾着急。」声音带着抱怨,想到世鏵拿给她看的照片,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真的没什么事,只是那天晚上曼谷下了点雨,半夜睡觉时被子没盖好,可能着凉了。」他刻意轻描淡写地搪塞,但理由实在太过薄弱,依朱习菈的语气,恐怕是早已经知道了什么。
一抹酸意涌上,朱习菈忍不住也湿了眼眶,只是勉强噙着泪水,让自己平静地陈述:「那天,我听到赵世鏵说,泰国的夜街是很危险的,要刚好抓到你一个人落单真不容易,我就非常不安。然后,你一回来又脸色苍白,发烧昏睡到现在,你真的以为我都不会担心吗?」
不管是怎样固执坚强的人,内心一样都是血肉做成,名之为夫妻,也毕竟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真能够铁石心肠无动于衷吗?
他看见她眼中瀅瀅的亮光,歉意更加深几许,皱起了眉,低头喃喃唸道:「是赵世鏵?」
「世鏵说他只是想吓吓你,但是我还是……我一直担心……」
差了那么一点点,泪水就要满溢下滑,喀噔喀噔快速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个微胖中年妇女出现:「杜医师,小姐,这个咸粥……」
朱习菈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咸粥,「卢妈谢谢,我来就好。」轻手掷起汤匙,开始在咸粥里画着圈呼着气。
「没关係,我可以自己吃,我还没病到像个废人。」杜鑫平坐直了身体,轻倚床头。从没有这样躺卧在床上,像个大爷般让人伺候,便教他好生不习惯。
「嗯。」朱习菈递过汤碗,坐到床旁。紧绷一天的情绪突然松散下来,不经意打个哈欠,乾净的素顏上,显露着疲惫。
「杜医师,小姐真的是很担心你,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才发现她一个晚上都没什么睡,就趴在你的床旁边,一个晚上都在照顾你喔。」卢妈满意地笑起来,急着替朱习菈邀功来着。
从朱习菈中学那段时间,与离婚的苏俐妘一同回国开始,卢妈到苏家帮佣也快将近二十年,任性撒娇的女孩看在年事已长的中年妇女眼里,就像自己多个女儿一般。
和眼前男人对望的一瞬,撩动尷尬的气息,似乎许久没有如此脸颊燥红的感觉,朱习菈赶紧催促:「卢妈谢谢你,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
卢妈脸上泛起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