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更真的不是去许家,而是跑到了书肆,一口气买了好几本词集,又拐到城里一个卖字画的老翁家里去。
老翁一开始不懂他的手势,和他牛头不对马嘴的瞎猜了半天,总算才明白石更是要让他唸这些诗词,随手翻了翻,不耐拒绝,「这得念上几日啊!我可不干!」
石更也知道这不是一两日能成的事,双手合十的直直打揖拜託,又将那袋碎银倒了一半出来在桌上,表示自己有钱,愿意多付一些酬劳。
老翁还是不大乐意,「不成不成,太花时间了,我白天还要卖字画呢!」
石更咬牙,又硬是加了一块碎银。
老翁忖度半晌,总算是拗不过他的央求,勉强给他念起书来。
石更也知这么多书要找到她当初念的那一首诗得花上不少时间,故而开头不对的就摆手让他跳过,饶是如此,两人还是花了五六日才将这些书念完,但也不过徒劳无功。
石更不气馁,又再去扛了一堆书来,这回老翁看着半臂高的书堆,嘖了声,「公子,你这钱太难赚了?我念得声音都哑啦!再说了,天底下诗词不知几何,你我是要唸到何年何月?」
石更抿了抿嘴,没打算放弃,将仅有的碎银全一股脑的倒给他。
老翁斜眼睨了那些银两一眼,仍摇头。
石更这会真豁出去了,全身上下全掏个精光,才勉强又凑了三百文出来。
见石更真再生不出钱来了,老翁才勉为其难頷首,「这是最后一次了啊,下回别再来找我!」
石更大喜,连连打了不知多少揖,连忙拉了凳子在桌前端坐,神态再受教不过。
只是这么一来,他才入手的银两就一文不剩的全洒了出去,他倒不以为意,反白日在坊里累得够呛,晚上又这么折腾也没处去花钱,至于晚上没钱吃饭嘛??多灌几桶水就是,以前颠沛流离时还少饿过吗?
但他没想过今非昔比,几日这么下来,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过往能轻轻松松地劈上一个时辰的柴,现下不过两刻鐘就气喘如牛。
旁人自然也发现了,「石更啊,你最近是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再歇会吧?」
石更已经累得说不出话,勉强朝那人摇了摇头,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藉故躲懒,加快了动作,谁知眼前就一花,劈歪了木头,狠狠砸在自己脚上。
旁人皆是大惊,「石更!」
石更却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脚,才困惑着怎么感觉不到痛意,意识就已被一片花白覆盖,不由自主的跌坐在地,耳里嗡嗡直鸣。
他再次睁开眼睛时连尉迟不悔都出来关心了。
他还晕的很,眼前雾濛濛的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轮廓,好一会,才慢慢看清他凝肃的神情,心虚的想要站起来。
尉迟不悔按住他的肩,「还是先坐着吧,我让换儿去请大夫。」
请大夫?请大夫要钱呢!
石更哪里肯,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也顾不得眾人的拦阻,挣扎着要起身。
「?」尉迟不悔见他硬是站了起来,身躯却还是摇摇欲坠,脸色更沉了,「石更,你老实说,那卖花的姑娘和你讨钱要你养她们是不是?我知道你曾经借过她们钱的事,还有,她弟弟最近上学堂了,是不是也是你出的钱?」
他不知尉迟不悔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连忙摇头否认。
「你不用瞒我,你前日也跟老谢借了钱是不是?若不是给了她们,你还有哪处可以花钱?」
石更不敢说,訕訕地垂着头不知怎么解释。
「还有,我也就觉得奇怪,你最近中午胃口好的很,人却益发瘦了?你莫非是为了攒银子,连饭都捨不得吃?就为了两个非亲非故的人?值得吗?」
他想解释如兰姐弟真不是这样的人,也没跟他借过多少次钱,一直努力要自力更生,可这些辩驳之词在旁人眼中更显欲盖弥彰。
尉迟不悔还想再说,可见石更虽颓然垮下了肩,那模样还是不甘心的,也不愿太过逼他了,「石更,我当你是兄弟才劝你。我话说到此,你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吧。」
石更这才又头疼又放心的松了一口气,但晚上也不敢再去老翁那里,好好的睡了一顿饱觉节省点体力,就怕隔日再晕一次就瞒不住了。
谁知这事没完。
隔日尉迟不盼总算养好了伤,又回来送饭。
眾人看到她是高兴不已,每个都缠着她好一番慰问,石更更是高兴,眼巴巴地直望着她,奈何他性子温,又口不能言,哪里挤得进去将她团团包围的人群里,更别说搭上半句话了。
可他也不介意,觉得她气色好了许多,也还能谈笑风生,光是能这样远远看着她已足矣。
只是尉迟不盼几次朝他看来,目光又再自然不过的滑开了,不像以往总会趁隙和他俏皮的眨眨眼,让他心底忍不住失落,虽一样逼自己多吃两碗饭应付晚上的飢饿,只是这会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