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夜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终于在不经意间暴露了一直隐忍的情绪:“嗯,我真的很累了,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的人,可远远不止你一个。”
“你想做什么?”帝仲再次询问,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一些异常,萧千夜扶着床榻坐起来,目不斜视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帮我,我这副身体的负担太重了,就算我听话在这里好好养伤,半年的时间也根本无法恢复,半年会发生什么?连你也不敢保证这半年会不会再发生无法把控的意外吧?”
有些东西即使萧千夜不说出口,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帝仲也能猜到对方真实的想法,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看着对方焦灼的眼睛,毫无余地的拒绝:“不行。”
萧千夜一愣,反倒是他有些惊诧于帝仲如此坚定的回答,不等他再说什么,帝仲用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提醒:“你是想再用一次凝时之术吧?这是最快的途径能让你暂时痊愈,但是上次我就告诉过你这种法术有非常严重的弊端,你不要以为现在只是偶尔失去意识很快能醒就一点事没有,你没发现自己伤愈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吗?”
他低下头摸了摸身上的伤,那已经是两个月前和解朝秀一战留下的,不仅伤疤清晰可见,时不时还会传出剧痛。
帝仲语重心长地叮嘱:“更何况我现在没办法带你回终焉之境,失去那里至纯至净的神力支持,就算再使用一次凝时之术也只会事倍功半。”
萧千夜瞬间就再次抬头看向帝仲,固执地道:“无所谓了,反正上次之后你就说过我会长睡不醒,既然结果都一样,再用一次又何妨?”
“不一样的。”帝仲认真看着他,“虽然你的状态一直在下滑,出现眩晕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久,但你仍然有机会清醒过来的,可如果继续无节制地通过凝时之术汲取,那下一次晕倒之时,就是你再也醒不过来之日。”
“我不在乎。”萧千夜的脸上真的一点表情的浮动也没有,仿佛自己的生死在他眼里早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帝仲叹了口气,问道,“可如果她回来发现你再也醒不了,会伤心的。”
“她得回得来才行。”萧千夜平淡的接话,用最为冷静的口吻说出了两人心中最大的担忧,“她回不来一切都没有意义,帝仲,我知道你没有多少把握,否则以你的性格不会总是用模棱两可的态度来敷衍我。”
“你可真敢说啊……”帝仲的眉角微微跳了一下,居然还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他在心底快速思考了什么,忽然松口,“好,我答应你,不过凝时之术能汲取多少,什么时候才能让你使用,要由我来决定。”
“什么意思?”显然这种话对一个根本不懂法术的人而言太过难以理解,帝仲并没有解释,他站起来直接就将这间密室完全封闭,淡淡回答,“不需要你明白。”
话音未落他就被拉入了一片黑暗里,萧千夜环视四周,只见远方出现了曾经那扇金色的巨门,浩瀚的神力宛如银河般环绕着整个空间,而他脚下金色的光圈像水纹一样一圈一圈往外扩散,汇聚凝结成晶莹的光点,又漫然悬浮。
帝仲和他背对而站,他们漂浮在虚无的空间里,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正在将两人串联,凝时之术产生的神力在周身化作一幅漫长的画卷,过去经历的种种浮现其中,又映入两人各自思量的瞳孔里。
和上次一样,他在目光的尽头看到荒芜死寂的上天界,看到极昼殿的光一瞬湮灭,看到永夜殿的月赫然碎裂,看着黄昏之海的璀璨星辰失去光辉,一颗一颗消坠落消失,化作一场浩瀚壮阔的流星雨。
流岛上的所有生灵都在这一刻仰头望天,上天界宛如一颗高悬的明珠,绽放着前所未有的万丈光华,然后轰然炸裂,不复存在。
萧千夜倒抽一口寒气,精神微微一震,这幅景象他曾在终焉之境见过,是上天界坠亡的景象!
为什么?为什么还会看到这幅景象?难道他们在终焉之境改变的仅仅是自身和云潇的命途,上天界……难道终将会坠亡?
仿佛意识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他不顾一切地回头想向背后的人问清楚一切,但帝仲的呵斥声随即入耳:“别乱动。”
就是这一瞬间,萧千夜发现脚下原本向外扩散的水纹已经不知不觉的逆转了方向,金色的光圈由远及近汇入他的身体,黑暗的空间里再次浮现出终焉之境的日月交融的场景,仿佛有如出一辙的旭日和皓月同时笼罩下来,他低下头,果然瞥见古尘从金光里一跃而出,黑金色的刀锋上有白龙的幽影穿梭其中,顿时有某种强大的力量一点点燃起,引动着所有的光无声钻入心中。
这一刻,好似时空都被这种无形的力量彻底的凝固,直到日月的光芒熄灭的一刹,预言再一次在耳边诅咒般回荡起来——帝星起,天地对饮,日月同辉;帝星坠,山河失色,日月同悲。
萧千夜像上次那样仰头凝视眼前的山河失色、日月同悲之景,然后低头又默默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却无法感觉到和上次一样的神力充盈,就在他迟疑之际,帝仲已经轻喝一声重新握住了古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