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不能用来掐死。
江原笑够了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说:“倒是忘了一件事,今日来,是请你吃饭。我去林中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这鸟就麻烦白长老照顾了。”
“我一会就回来。”走之前江原还不忘回过头,一人一鸟望着他,江原抿嘴一笑,叮嘱道,“在我回来前,你们可千万别乱动。白长老,你别把它冻死了。”
白晚楼:“……”
江原既然不在,白晚楼一直捧着一只鸟,他不累,鸟累。鸟不但累,它现在没有毛挡风,还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白晚楼想到江原那句‘冻死’,想了想,解开了衣襟。
仙人坡有密林,江原记得里面吃的活物不少。可以逮两只兔子过来烤了。无情宗的饭菜实在太素了,成天青菜豆腐,不是绿就是白,和他们的衣服一个色儿。
江原进了密林,左右看看无人,便解开了罗网。他带着这个,主要是防人,这里没人,留着又有什么用处呢。
没人天生就想当瞎子。
罗网摘下,江原睁开眼,这个世间一下回到他心中。树木郁郁葱葱,草野青翠鲜绿,泥土的香味扑鼻而来,叫江原心头都愉快起来。他原本就喜欢无拘无束,若说云顶台是白晚楼的枷锁,罗网又何尝不是江原的枷锁呢。
林中依稀有草动的声音。忽然一道黑影蹿过,江原立时拂袖追上,脚下如有清风,踏草不留痕,瞬息之间便不见了人影。
那是一只狍,个头小。它再快,又怎么会快得过一心想捉了它的江原呢。若有箭,应当射箭,如果有剑,也可以拿剑去拦它。可是江原没有兵器。
对啊,世上修行多以兵为仞。
江原没有兵器,他要拿什么出手呢?
狍在丛中飞奔,江原左手一翻,他所经之处,散于地上的落叶盘旋而起,倏忽之间便如细链长龙,游走于江原身侧。江原手一指,游叶便啸声而去,瞬间将狍子卷起来捆了个结实。江原手心一拢,游叶一息收紧,狍子顿时不动了。
落叶一朝尽散,江原这才走上前,将狍子拎起来,眉开眼笑。好家伙,是个壮实的。用来烤一定很不错。他哼着小曲一回身,便忽然站住了脚。
江原站住脚,是因那里站了一个人。
倘若那里站的人是白晚楼,江原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他会很自如地迎上去。能叫江原站住的,当然不会是无情宗的任何一个人。这个人江原没有想到,但很好认,尤其是在这种光线黯淡的地方,就更好认。
因为他一身珠光宝气,衣上绣的金线几乎能亮瞎人眼。
成沅君摇着扇子,微笑道:“真是想不到,一个小弟子,竟有如此道行。”
修道者,多以器为修。器是一种媒介。比如剑修,依仗剑意。法修,也要法器。即便是合欢道这种不入流的‘采阳补阴’法,依仗的也是人。但到道法最后,剑即为心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法便是天地之法,风卷云涌即为心意所动。
而江原这个年纪就能用灵力驱使,随意化物为刃,一花一叶皆可为器,岂非要比如今大部分无情宗弟子,都要厉害地多。
江原神色没动,过了会儿才开口。但他却没有回答成沅君的话,而是说:“我听说,无情宗白晚楼,十五一剑挑一门,十六单身上佛门。连照情二十任宗主,翻掌就是天下第一宗。蝴蝶谷的金非池,非人非妖神秘莫测。即便是不提他们,成王爷年纪轻轻,就已坐拥江山,仅在一人之下。与他们相比,我又何足挂齿呢?”
“成王爷何必这么谦虚,要承认自己连个小弟子也不如?”
江原有多黑白颠倒,成沅君是领教过的。如果是寻常,成沅君当然能和江原在这辩驳,不但能辩驳,还会动手。但他现在当然不行。所以成沅君只是微笑着站在那里,礼仪有度,端庄大方,细瞧之处,他额上还有汗。
见成沅君不答,江原虽觉奇怪,却也不欲深究。成沅君怎及得上吃饭重要。这么想着,江原将成沅君呛了一顿后,便不再理会,只兀自要走。
却是成沅君忽然开口:“别动。”
江原理也没理。
成沅君道:“你难道瞧不见我站在这很久了吗?”
江原道:“看不见,我瞎啊。”他侧头似笑非笑,没有罗网相遮的眼中转着流光。“我是个小瞎子,难道不是成王爷金口玉言批下来的吗?”
江原说的,当然是那日在浮陨坛成沅君出言相讥一事。就这一句话能记到现在,这个人到底可以小气到什么地步。成沅君忍了回去,说:“你站住,我有话要同你说。”
江原眼珠一转:“你遇到了麻烦?”
成沅君很欣慰:“你终于看出来了?”
当然能看出来。
可以走却不走,可以怼他却不怼。坐拥天下的淮南王是这么谦虚好说话的人吗?当然不是。既然都不是,便事有蹊跷。一个叫他不能走,不能动,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的蹊跷。
江原打量着成沅君,成沅君不为所动,林中光线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