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朝明街的尽头,住着一对兄妹,父母早亡,兄妹俩是一路逃过来的。但凡这里的百姓记性稍稍好一些,都不会忘记兄妹俩刚刚来到这里的凄苦狼狈,衣裳褴褛,妹妹刚刚学会走路不久,缺已经饿得没有丝毫力气了,小小的身子贴在哥哥的背上,一步步朝着救济处走去。
不过要说记不得也是很正常,那一年发水灾,涌进朝明街的灾民数不胜数,最后留下的寥寥无几,但兄妹俩就在其中。
转眼间已经过了五年,兄妹俩在朝明街尽头的一间小破屋内安顿下来,好歹也算有了个家。哥哥千涣办事手脚麻利,人也机灵,在衙门内做起了捕快,妹妹千灯刚满八岁,娇憨可爱,虽然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头,但哥哥一直仔细呵护着她那个天真的世界,不被外界所染。
捕快无俸禄,伙食补贴也少得可怜,两人的生活还是十分拮据,所幸靠近山头,平日可以挖野菜,砍竹笋为食,运气好些挖到好的药材,可以用作补贴家用。
比起朝明街的繁华拥挤,千灯还是在山上打滚玩耍最为开心,有时千涣去了衙门忙得走不开,千灯便自己挎着小竹篮上山来。
这一日,她的小篮子里装满了蘑菇和苦菜,千涣交给她的辨认蘑菇是否有毒,和野菜是否能食,她已经能很好的辨认了。
到了中午,天气热得厉害,千灯走到一条小溪边,用手捧起水来喝,又拿出带在身上的几块干粮,刚刚啃了一口馒头,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
有野物也不奇怪,但千灯担心是个大家伙,她打不过,眼下飞快的把馒头叼在嘴里,提起小篮子,准备回家去。
刚刚往下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声有些凄厉的叫声。
有人?千灯赶紧停住脚步,惊得口中的馒头也掉在地上,捡起来擦了擦,这会子声音已经没了,是受伤了吗?不会晕过去了吧。
千灯打定了主意,开始慢慢往那个方向走去。
拨开一道道树枝桠的遮挡,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千灯往里走了走,还是慢慢退了出来,嘀咕着,许是我听错了吧。
这样想着,脚下突然踩到异样的东西,软绵绵的草,仔细一看,这团草有些不同之处,比其他地方的要深一些,千灯蹲下身正准备研究一番,突然这团草发生闷哼一声,接着咕噜咕噜往那边滚去。
千灯再次吓到了手中的半块馒头,这一次掉在了蚂蚁窝,捡不回来了,她有些哀伤。
那团草却慢慢高了起来,像竹笋一样一节一节的长高了,比她高出许多,还长出了手和脚。
千灯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位怪人,他背后上全都是草,弯下身就是草坪,而前半身都是毛,黑乎乎毛茸茸的一片,特别是脸上,都分不清五官的形状。不像是人,倒像是某种兽类。
“你,你受伤了吗?”千灯出于好意问了一下。
那怪人似乎不懂她什么意思,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又摇摇头。
千灯微微放下心来,“没有就好,那我先走啦。”
怪人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叫声,千灯像是听懂了一样,把剩下的一块馒头拿出来,“你是不是饿了?”
千灯把小小的馒头放在他宽大的长满黑色毛发的掌心,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看了好一会,千灯笑了笑,“可以吃的。”
他依旧捧着不动,千灯叹息道,“可能这对你来说不太够,但我也只有这些了。我要先走了,不然哥哥回来也着急了。”
她提着自己的小篮子,小心翼翼的出了树林,下山来。
端云念他们刚到这朝明街时,又下起雨来,对他们特别倒霉的事还不止这一件,街上的客栈全都住满了,今晚估计要露宿街头。
几人在一屋檐下躲雨,这宅子有些破败,估计荒废得有几个年头了,紧紧栓住大门的锁也有些上锈,透过能推开的缝隙往里瞧,院子里一地枯叶,花盆里的花草全都死光了,只有生命里顽强的野草在肆意占据。
“今夜,要不然在这里凑合一下?”
“我总觉这宅子有些阴森。”何落定不禁抖了抖。
正商量着该不该住下,一个穿红色衣裳,拎着竹篮的小姑娘,飞快的从雨帘中躲了进来,看到端云念几人,含蓄的笑了笑,然后拍着自己身上的雨水。
见她头发都湿透了,玉儿好心的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小姑娘,这个给你用。”
“谢,谢谢姐姐。”她怔了一下接过来。
脸上的雨泥擦干净了,一张小脸白净又可爱,何落定和玉儿一齐逗她,问这么大的雨出来做什么。
放在身后的小篮子拿到前面来,看到里面的野菜,玉儿道,“这不会是你一个人上山采的吧。”
她点点头。
何落定道,“可真是胆大,山上万一有狼怎么办。”
“那座山我很熟悉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又想到自己遇到的怪人,可对着初次见面的人,好像不太好说出口。
端云念看着眼前的雨势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