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辛觉得这些最底层的百姓很可怜。
一妇人插队被一中年男子挑破:“怎么又是你,你家有地有条件,跟我们挤什么。”
那妇人脸一窘,捏着衣角,强撑着脸道:“大家都能领,我为什么不能,我家还有三个娃要养活!”
景辛让他们不要争,谁都有份。
但她见顾六抬来的木桶已经只剩一桶了,队伍蜿蜒得看不见尽头,根本不够分。
她交代雨珠:“去前处食肆买些粥与饭菜来。”
身前的老人递出碗,朝景辛致谢,站在原地一口喝完那粥。他把碗舔得一滴不剩,见景辛怔怔看他,笑道:“让姑娘见笑了,我两天就只吃这一碗。顾老夫人后日还来么?”
景辛不知道顾老夫人施粥的时间,但点头:“来。”后日她会来施粮,保证让他们吃上米饭与菜。她深受触动,原来还有这么多贫困百姓连饭都吃不上。
“姐姐——”
景辛忽听雨珠惊慌的声音,瞧见雨珠小跑回来。
此刻,正有一支浩荡的队伍自岑豫城门一路驶来东城。
禁卫在前开路,虎贲身着银色盔甲,天子御辇华盖摇曳,禁卫严声高喝天子驾到。所有人先是惊愕,又十分惶恐地匐跪在地。
御驾前,禁卫躬身呈平脊背,一双绣着龙纹的黑靴踩在禁卫背上。
戚慎目光穿透所有人,睨着粥铺后站立发怔的那名容貌普通的女子,他眸底浮起深邃笑意,薄唇斜挑扬起,她似猎物,兜转一轮,终逃不过他布下的网。
景辛错愕甚至是不可置信,对上那双眼睛,明明遥远看不真切,她却好似已被他剥透这身伪装。
所有人都跪下了,顾老夫人也被刘妪颤颤巍巍扶着行起跪礼,雨珠拉着她手跪下,惴惴不安喊她姐姐。
“我还没到食肆就瞧见浩浩荡荡的禁卫驶来,来不及再躲。”
景辛心跳太快,几乎有瞬间失聪听不到声音,她跪在地上,将脑袋深深埋下,祈祷戚慎不要发现她。
她现在画着阮花花的模样,刚刚离得远,他看见的不是她,他也许是朝着顾老夫人来的。
心脏狂跳,她听到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终于停在她跟前,眼前多出那双飞龙黑靴。
她感觉自己脊背都在发抖。
瞥了眼左右,戚慎过来的方向全是禁卫,而右侧竟也都围满衙署的士兵,朱由郑跪在那里,擦着额头的汗。
她忽然才发现自己这是被包围了,他根本不冲顾老夫人来,不冲子民来,他是冲着她来,她早被围剿,从出府的那一刻开始。
站起身,景辛撒腿就跑。
却在脚步还没挪动分毫就被滚烫的大掌扣住手腕。
她狠狠跌进他胸膛,迎上这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男子依旧俊美如妖孽,眸中幽怨又似失而复得的惊喜,他手指用力,她被迫钳制,手腕发疼。他面色既欣喜又有三分愠怒,微眯眼眸,勾起唇笑。
“天子认、认错人了,放开我……”
他指腹擦过她红唇,抹掉多余的口脂,露出她原本的唇形。
“是么?寡人的景妃娘娘。”
景辛挣扎着, 想要抵死不认。
“寡人来带爱妃回宫,孩儿在哭, 要他娘亲。”
这句话像是致命的武器,足够绞杀景辛所有逞强。
她一时僵住,耳边都是甜宝啼哭的声音, 又软又奶,哭得她心疼。
眼前的人收紧瞳孔,她被他横抱着越过满地跪礼的百姓上了御驾。
这宽敞华丽的车厢比她每日租的马车好坐太多, 鼻端只有属于戚慎的龙涎香,她终究明白自己还是没能逃掉。
方向是去往城门的,但景辛不想出城回宫。
凭什么他如今依旧这么强势,她已逃过一回了, 一切必须要有所改变才是。
“我不回宫。”
戚慎紧抿薄唇, 她迎上他眼睛,这双眸子不见喜怒,但她知道他在强忍着许多情绪, 也许也在忍着不朝她动怒。
“或者你在宫外把我处置了, 我不回宫。”
许久, 戚慎沉声吩咐调转方向。
御驾最终落停在她府邸前, 下了马车,她瞧见巷道前后严守的士兵,又气又恼,胸腔被酸涩填满,一头扎进大门。
戚慎睨着门匾上“于民有功”几个大字。
呵, 她就在他眼皮底下放肆了这么久,还顶着阮花花的名字逃城,领功。连同他提前给县令朱由郑下旨包围此地时朱由郑也一头雾水说“阮姑娘姐妹俩是好人”,她可真厉害。
去马场学骑马,一身香气四溢,却骗王氏说是自己抹的香膏,第二日给王氏送了许多香膏蒙混过关。
他不够了解她,还是小觑了她的聪明。
戚慎步入房间,景辛正要关门,他握住门把,她不敌他力气,负气松开手想要跑出闺房。
他扯住她手腕,房门砰一声响,他将她抵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