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有另一只信鸽飞来。
信上所书:少宰败。
匆匆三字,算上信鸽飞来的时间,这应该是在半个时辰前就发生的。
景辛道:“备马车,我要入宫。”
留青瞧见了那信,劝道:“娘娘,您不可入宫,天子下令我们保护你……”
“你跟在我身边保护也是一样。”
留青仍是沉着拒绝的脸色。
景辛喝道:“难道我就不担心王上的安危么?”她跨出宫殿:“备马车,护送我入宫。”
留青没有办法,只得命人修书一封先通报给戚慎,带着禁卫护送景辛入宫。
马车走得并不快,顾着景辛的肚子。
窗外是别院长长的石板路,被夜色浸染,夜风很凉,一如景辛刚穿来那晚一样透入骨髓。
马车终于驶入宫道,停在车架不得入的通正门。
这里没有想象中的尸横遍野,但夜风里却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
景辛捂住口鼻,压下胃中的恶心感。
留青的书信有作用,通正门有步辇在等她。
直到去往大德殿的路上景辛望见满地的尸体,禁卫在清理,但血水一地,她慌忙闭上眼睛。
哪怕不曾见到那激战的场面,她也能想象秦无恒被重军包围时的面如死灰。他都陪戚慎打败过周普,为什么不想想戚慎的智商啊,那真的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天子啊。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有被吓到,连呼吸都有些喘不上。
终于到大德殿,她小跑入内,望见满殿武将,戚慎高坐于龙椅上,衣衫完好,不见受伤,她松了口气。此刻他明明眸中是彻骨的寒意,却唇角噙笑,冠冕上十二旒玉串清脆碰响,王者之姿,慵懒又威戾。
秦无恒被押解在殿中,被迫强跪,却脊背笔直,一丝惧意也无。
沈清月就跪在他身旁,凤目那样哀戚,眼泪安静淌落,未发一言,满眼都是她的心上人。
直到殿中众人朝景辛请安,沈清月才猛然回头,想跪到景辛脚边,却被虎贲按住而动弹不得。
她喊:“景妃娘娘,求你救救少宰,求你救救他可好!”
她怎么不为她自己求情!
景辛上前朝戚慎行礼,这个时候不是开口求情的时候。
戚慎让武将都下去。他看了景辛一眼,眸中有些许犹豫,沉声道:“你也退下。”
“王上,我想留下来,可以吗?”
“敢看么?”
景辛点了点头,心头却忽然间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不曾细想,宫人为她抬来椅子,她坐到了龙椅后。
戚慎步下台阶一步步行至秦无恒跟前。
秦无恒虽是跪着的,却一身倔骨与他直视,再无从前的恭谦。
“寡人薄待你了?”
秦无恒紧闭着唇,不回答。
“寡人虽只让你为少宰,却给了你万人之上的权力,寡人何曾薄待你啊。”
他说:“寡人兄弟二十三人,却独独把你当同胞弟看待。寡人料想,天下人皆背叛寡人,阿恒也不会背叛寡人。”
戚慎目光猩红,明明面色没有波澜,景辛却瞧见他眼底一片哀郁。她忽然觉得他好可怜。
秦无恒始终不曾言话。
戚慎拔出项焉的剑,一剑刺入秦无恒左肩。
“回答寡人!”
沈清月哭泣喊着不要杀他,秦无恒终于开口:“我瞧不上你。”
“你不配当我的兄长,我对你好,待你恭敬,不过都是父亲教的。”
他说:“母亲与姨母一样是花容月貌之姿,却因为姨母对嘉德天子一眼钟情,而求母亲把入宫的机会让给她。你可知,你那恶毒的母后根本不配当王后,圣旨说要芈氏女,但外祖父是要把我的母亲嫁给天子做王后的!有凤命的是我的母亲,不是你那个恶毒的母后!”
“好在母亲与父亲琴瑟和谐,我又是嫡子,你不知我们一家三口有多幸福,是你给母亲灌输什么一夫一妻思想!”
戚慎想起那年,他的姨母最和蔼温柔了,身上总是香香软软的,每当他被母后毒打,姨母总会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扛下那些鞭子。他小时候只知道哭,后来再大一点,他想,只要男人一夫一妻,母后就不会因为那些受宠的后妃而失落,而变成一个吃小孩的坏人,姨母也不会因为秦邦纳的那么多房妾室而抑郁成疾。
他告诉姨母,男人可以一夫一妻的,只要这个男人心中有她的地位。
所以他的思想加重了姨母的抑郁,才致姨母上吊自尽。
可是自那后他就长大了啊,他不再需要秦无恒保护,而是他长起了羽翼保护秦无恒。明明秦无恒说过痛恨自己的父亲害死了母亲的,他以为秦无恒想要秦邦死,原来都是在讨好他。
秦无恒一点都不惧他手中的剑,甚至是笑了起来。
“你觉得我效忠你是因为对你的兄弟情谊?错了,我秦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