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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德为善成厚地
杜教授提前过生日这天晚上, 珍卿躺在床上还跟三哥讨论,一定不要让娇娇到北方念书,看着平京周边动不动打一拨, 她对于北方的局势真得不看好。她难免想起驻守冀州的滕将军,心情还是有一点复杂的。
说到国家大势, 三哥便顺势跟珍卿讲一讲公事。她之前鼓动他转移产业到西南地区, 他也确实觉得可以转移一部分。但两个月的时间过去, 他的合作伙伴几无赞同他的。就像他当初犹疑小妹的话一样, 谁也不认为当局会轻易放经济和政治中心。
但是东洋人对中国的蚕食鲸吞, 也使小妹的前言被一一印证。且谢公馆能接触的不少上层人物,也透露出韩领袖无意与东洋一次决战的意思。这就意味着上头人一旦真狠下心,所谓的经济金融政治中心都未必保险。
他的兴华教育基金会早已在梁州办大学, 他在西南数省建立的人脉关系网也不小。二姐夫妇在西南为防治传染病做的工作,还有二姐为研究中药治传染病建的实验室,原本都是出于爱国公心才去做的。现在都能算他们应对战乱的后路之一。至于说原本在国外留下的退路, 非是有灭顶之灾的绝境, 他们无意轻易抛别母国去就他国。
然这些小打小闹权当退路的考虑, 都不能与迁移大宗产业的考虑同日而语,这种事业上一旦决策失误, 也许数代人的基业就会毁于一旦, 掌舵之人怎么敢不慎之又慎呢?所以陆浩云不但难以说服合伙人,他首先连亲生母亲谢女士都说服不了。目前为止, 他与人合办的企业都无法按他的意思转移。
现在他也是深思熟虑后才告诉珍卿, 他只能采取别人看来自掘坟墓的办法, 把刚从危机中缓过来的独资企业卖掉, 再从跟别人合作的产业中提出部分股金, 去蜀州、梁州办些民生相关的产业。他手里有钱款有专材还有不少人脉, 这种事办起来其实没有那么难……
珍卿曾经屡次劝他不要多办产业,事业心比暑假在花山度假时又更强些。
珍卿复杂地看着眼前之人——这是她最初的兄长和后来的丈夫,她对他的爱包含亲情和爱情。她愿意最大限度地爱惜他、保护他,正如这些年爱惜保所他一样。她早年屡劝三哥不要多办产业,就是她爱惜保护他的方式之一。三哥前些年也确实灰心丧志,还在原来的产业上吃红利,并没有额外的投资和建树。现在却被一见如故的岳先生唤醒了斗志。
珍卿考虑的后患自然很多,在不同的时代,有产者和无产者的境遇大不相同,这是其一。再者,她见识过当局对民间资本的侵吞敲剥,这个乱世若不做个皇亲国戚,资本越大越容易成为一块鱼腩。这个道理三哥也未必不懂得,可是他跟岳子璋先生一样,受中国传统儒家道德的影响颇深,总有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气概。
看三哥似乎挺紧张她的态度,她拉住三哥先发自肺腑地说:“三哥,不管你办什么民生企业,若能造福民众自是功德善举,就怕你耗费大量时间金钱精力,最终得到实益的却非国家百姓,而是擅长巧取豪夺的军阀官绅。万一,万一……,你的多少心血就毁于一旦,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不能不警示三哥的。”三哥正欲解释一番安她的心,她连忙止住他坚定说道,“但是,我还是从前的信念,你的志向便是我的志向,你的决心也是我的决心。即便在西南投资有大风险,我亦愿意陪你一起承担。”
陆浩云感动得无以复加,他紧紧抱着她吻她的头发,又摸摸她才微微凸起的肚子,再三向她保证定会谨慎小心,一定会给她跟孩子留足钱项和后路。珍卿捧着他的手也亲亲,非常胸有成竹地说:“我总算还是职业女性,不说嫁妆也能卖了换钱,我还有稿费润笔、薪水津贴,这些年的积蓄也还有一些。三哥,我就是你跟孩子的后路,这是你娶一个职业女性的好处,除了尊重爱护女性的高明人物,没人能享受到这样的好处。”
陆浩云眼眸立时晶灿灿的,抱着她默默享受这温存良辰,只觉得什么不必说她也明白。过了许久,珍卿听他在耳边说了一句“谢谢”。
之后,三哥按照他的事业规划忙起来,自回国后一直没出差的他,现在为了转移产业、投资新厂也出差频繁。他的行动全面而迅捷,他在海宁独资的泥灰厂、灯泡厂、米面厂等,计算一番发现动迁不划算,便果断地决定挂牌出卖。鲁州的唐经理信服三哥的眼光,也同意先卖一印染厂收回资金,剩余的要不要卖还要走着瞧。三哥跟人合作经营的那些厂子,也循序收回可以收回的股金。
收拢资金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三哥又跟二姊同去梁州、蜀州选厂址,寻求与当地的实权人物或地头蛇合作共赢。三哥和二姐夫妇在梁州算广有人脉,跟梁州土皇帝余志通也有交情。三哥同学朋友遍天下可不是吹的,他本身就有同学是蜀州大家出身,朋友背后的家族也不乏地方实权派。而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