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看着他们走远了,转过身来问苏子安,道:“小苏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小少爷突然就发火了啊?”
苏子安也有点莫名其妙,苦笑道:“张哥,我也不知道,我刚还喂他吃点心,不过是还了他一块怀表……”苏子安心里略微动了一下,再低头去瞧地上摔坏的那块怀表,隐约感觉出点什么。
地上的怀表碎成好几块,唯一完好的就是表壳,里面那张照片都被摔了出来,在地上沾了点污渍。照片里的母子两人依旧亲密的拥抱在一起,而现在却只剩下男孩一个人独自留在这里。
苏子安想起小孩临走念的那一声“骗子”,心里猜着八成是说照片里的那个女人的。那个女人,就是简宇桓的妈妈吧?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就往前走了两步,赶在别人收拾之前,把那四分五裂的怀表和那张脏了的照片捡起来,小心的放在了衣兜里。
当年苏辰也这么闹过,他离开家去开画室,只顾着拼命赚钱却忽略了弟弟的感受,那会儿苏辰还在读高中,闹起来也不过是气得把全家的合影全剪了——把自己的人像抠出来,拒绝承认是这个家的人。
简宇桓跟他弟弟苏辰有那么一点相仿的地方,都是自尊心格外强的主儿,这样的孩子,反抗起某件事来也格外激烈。苏子安叹了口气,手指在衣兜里摩挲了下那张照片,心里苦笑一声。
张义却是没想那么多,只是看着张建良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啧啧感叹道:“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怎么想的,吃顿饭都吃的这么刺激,小苏你真是太不走运了,算啦,老哥给你做主,今儿的工钱翻一倍,你提前回去歇着吧,算是压压惊了。”
苏子安往常回去都得八点多,这会儿还早,回家还能赶上吃晚饭,也就答应了一声,“那谢谢张哥了。”
张义把桌上那份小少爷动都没动过的蒲公英糖葫芦摘下来放餐盒里,给苏子安带上,一边给他打包一边道:“你家里还有弟妹是吧?这道菜没人动过筷子的,你也别嫌弃,拿着回去给孩子们尝尝吧。老爷子的手艺,外人很难吃到呢!”
苏子安也是瞧着贺老爷子做出的这道菜,算是新品了,头一份儿的新鲜菜式却没被人吃一口,张义一古脑的给他打包带走,怕是也担心老爷子回头看见心里生闷气。他也就不多推辞,大大方方的带着走了。
龙居斋里的菜讲究,选材用料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不说别的,单那几个糖山楂也跟别处不一样,外层上裹上松软的棉花糖,里头还填了枣泥、豆沙、芝麻馅料,这么精致的点心,外头买都买不到。
苏子安裹着厚棉衣骑车回家,他担心这糖山楂搁多一会外面的棉花糖就化了,想带回去给双胞胎看个新鲜。
他回来的快,但也回来的巧,还没等进家门,就瞧见有人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蹲在他家筒子楼下的单元门那,蹲在那抽烟。
那人倒是眼尖,看到苏子安就忙站了起来,把抽了半截的烟扔在楼梯口踩灭了,笑呵呵道:“哟,大侄子回来了啊?”
苏子安见到是大伯苏元茂来了,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他对这个大伯真是一点好感也没有,要不是他家当年闹了那么一出,他妈怎么会双腿残废,他和弟妹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苏元茂却是笑嘻嘻的一点都没把这份冷淡放在心上,提着自己的那些东西跟在苏子安身后上楼,跟在他身后大着嗓门道:“幸好你回来了,你爸妈怎么这么晚了也不回家,我可听说了,城里晚上比咱们乡下还不太平呢,你跟你爸妈说说,以后啊得早回家。不过也不碍事,以后大不了我留下给你们看门,家里就两个小孩,实在不安全……”
筒子楼很小,楼梯又窄又黑,说句话都有回音,苏元茂声音大,苏子安被他吵得耳朵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了一下,回头道:“你说什么?你要留下来?留在哪,我们家?!”
苏元茂把那堆破烂被褥和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在苏子安家门口,稳稳地站在那道:“是啊,多亏了你爸过年的时候给我们送了那么多医药费,你大伯母用不完,剩下的钱我也顺便检查了下身体,这不快出报告单了吗,我先住下,等几天就去医院拿单子。”
苏子安拧着钥匙的手发抖,好半天开不开门,实在是被这无耻的态度气的不轻。他硬着声音,道:“当时不是说大伯母病重,快不行了,那是救命的钱吗?怎么还够您体检的?”
苏元茂摆摆手道:“哎,女人的病,死不了,到了这个岁数的都有点病,不算啥。那钱都安排了体检,检查她也是浪费,还不如给我用了呢!”他在这一点上倒是跟他那个弟弟有点像,对家里的媳妇看的很低,总觉得老爷们才是家里的顶梁柱,这钱给女人花了纯粹是浪费。
苏子安气的冷笑,但是跟这样的人完全没有道理可讲,他闭了闭眼,缓缓平复自己的情绪。
门锁从里面被转了两圈,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被打开了,苏童站在门口看见是苏子安回来了,把里面的保险链也解开,道:“哥,你可回来了,刚才来了好多人……咿?他怎么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