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苍白的天花板落入眼帘。
用力眨眨眼,视线还是很模糊。
顾盼晴皱眉,吃力地要把手抬起,提到眼前,抓了抓虚空。
还是看不见。
该不会是瞎了吧?
「下次、要是你办不到的事情就别逞强了。」
顾盼晴一惊。
眼是瞎了,但耳朵还好得很。她努力眨眼,试图看清眼前。
唐文哲走近,将端在手上的温开水放到桌边,然后伸手去扶起挣扎要起身的她,「你晕倒了,我送你到保健室。阿姨说你只是累晕了,需要休息,但她还有事要办。于是我待在这里、等你醒。」
这一刻,顾盼晴眼中终于恢復清晰。
真的是他。
她捏了捏床单,忽然有些词穷,看着他又端起温开水,思考了一圈还是没想到该说些什么,只好默默接过他递来的水杯,还很温热。
「好点了吗?」唐文哲拉了张椅子坐到她旁边,「学校都是吓人的,你干嘛这么拼命。」他指的是,校方说,体适能若是没有过就不能毕业的这件事。以及、她被「特训」了几天,他都看在眼里。
本来就没什么在运动的人,忽然这么大的运动量,任谁都会吃不消。
真不知道她脑袋都在想什么、还有沉敬阳也是。
顾盼晴把水杯拿在手上没有喝,整个脑袋还处于乱哄哄的状态。久久,回神后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跑完全程了。
唐文哲有些不可思议地瞧着她,最后只回了一个字:嗯。
「那就好。」顾盼晴喃喃,像是终于安心的模样,接着、她抬起眼,安静朝他眼中瞧去。
沉默中,唐文哲认真观察了一会。
她实在太执着了。
她难道对什么事都这么执着吗?
「你还是先喝水吧。」唐文哲将她拿着水杯却迟迟未动的手提起来,直到杯缘碰到她乾涸的唇边,顾盼晴才终于将视线从他眼中移开,啜了一口。
四周很安静。
保健室的吊扇貌似有些松动,不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外头晴空万里,拂来的风都带着些许热意,墨绿窗帘摆动,里头光影明明灭灭。
顾盼晴盯着唐文哲的双眸倏地移开,然后低下头又猛猛灌了好几口水。
她飞速地就把水喝完,最后视线在空了的水杯与唐文哲之间流转,几乎不曾笑的人,眼下居然笑得有点靦腆,「好热。」她说,还提起手来往耳边搧风。
唐文哲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
恍惚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年,顾盼晴笑着将极光递给他的情景。
她用她稚嫩而清亮的嗓音对他说。
这是阿拉斯加的极光,给你。
路边卖瓶子的叔叔说,看见极光就会幸福一辈子。
唐文哲忍不住浅浅一笑,站起将椅子收到一旁放好,然后回过身,「我们回教室吧。」
之后,顾唐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回教室的路上,直到教室门口前,顾盼晴才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望着身后的唐文哲说道:「谢了。」
这一日的下午第二节下课,教室乱成一团。
大家还在讨论「五百万」的由来,看来这个话题是要持续到毕业了。
纪春花的桌边围了一群人,她仍是呼声最高的那个,也仍未表态,最多也只一笑置之。就连本来不怎关心这件事的沉敬阳都有些好奇了,虽然他知道不可能是纪春花,但也想不出还能有谁了。
到底是谁呀?
「喂、你们,下礼拜毕业典礼完,谢师宴我们一桌喔!」谢嵐点了一下顾盼晴的桌,又拍了她前座沉敬阳的肩,「老阳听见没!」
「上次你嘲笑我的事都还没算清,现在又来命令我!」沉敬阳超不给脸地回应,「哪招?」
「拜託,都多久了!」
「不只!上次我妈的事你还见死不救!」
谢嵐听不下去,翻了个白眼,「关我屁事!」
沉伯母自己跑来跟她家母亲大人聊天,不小心「意外」得知亲子座谈会这件事难道也可以算在她头上?
沉敬阳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眼看两边就要吵起来,顾盼晴熟练地摀起耳朵。
又来了。
谢嵐将手上的记事本放在顾盼晴桌上,然后拉过隔壁座的椅子,坐下,语重心长地说:「老阳、身为男人不能这么小心眼,你这样毕业以后没了我罩你,是要怎么跟人家混啊?」
「……啥鬼。」
沉敬阳拨开谢嵐摁在自己肩头的手,「你吃错药喔!」
谢嵐沉痛续道:「你不用解释了,我都听沉伯母说了,你毕业后就会被送出国念书。」
「……你、你不要听她乱讲,根本没这种事!」
谢嵐瞬间收起哭丧的脸,「反正你妈都开口了,你就顺应天命吧!言归正转,谢师宴一桌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