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儿还是不愿出来,羊想,不出来也好,一来里头安全,再,像陈妠说得,一些事也好瞒。
她现在身世渐渐愈发明朗,对于“佛国的妈妈为何要抛弃她”羊难过那阵儿,倒也没一直伤心下去,毕竟她真的热爱这个人间,她更贪享如今自在的生活,从前如何,将来怎样,还是得过且过吧,操不得那么多心。
“把昨儿新拿回来的缎面带上,”羊坐在暖座边,指挥着后樟拿这拿那,一会儿她又要出去上门“量体”了。
这边,香气袭人。
梅粒把才得了米其林七海唯一“年轻主厨奖”得主请上门,准备在这儿大雪天给羊弄道硬菜:
鳗鱼,大肠,管二,一虚一实。
双管齐下,浇之以炸姜葱、酱油、花雕、鱼汤以及香料熬制之浓汤,合盖焖之,文火慢炖至将熟未熟之际,投之以淮山粉条,豆腐及炸京葱,猛火收汁,撒上葱白段,香菜段。
揭盅时,但见香气氤氲之中,蠕蠕然,汩汩然,双管出尽胶质、余味、残汁,豆腐、粉条、大葱尤自贪婪吸吮,一吸一收之间,阴阳偷换,陈仓暗度,即完成了荤素之间的变性。嗯,想此等生前老死不相往来之物,身后竟相濡以沫,可发一叹矣。
哪知,羊不吃,近都不到近处来,说,染得一身大味儿影响她出去量体。
好死来蹭饭的秒秒了,
看来他也是这位小陈师傅的常客,说他确实善于弄管,什么炸五香卷、什么水煮小管,粗中有细,长短相形,虚实相长,或软或硬,有辣有唔辣。只是没想眼前这团雪粉白嫩,粉装玉琢的玉面小郎君,身体里竟然深藏着一颗像“鳗鱼烧大肠”这般重口味的心。秒秒发箸前,再发一叹。
梅粒和他火炉旁边嘬小酒,边聊聊天,何等惬意。——是滴,甭说男人们如今有多和谐,就说从前,要不是羊一个宝贝疙瘩各自怼在心中,以个性而言,那一定也是可以“肝胆相照”当兄弟滴。
“最近征冰,你找着那形象代言人没,”梅粒问秒秒。最近秒秒是在亲自筹备这桩事,主要看动静,咱们跟蒙北人肯定有一仗,所以凸显今年的征冰格外重要。
秒秒涮辣一管小肠,轻轻摇头,“我想找个,诶,一看就有脑子的,哎,这送来的都太模式化。”
梅粒点点头,“也是,今年主要想招些高技术指挥人才,那些孔武有力的,肯定不成。你去菌校多看看,不定要在职的。”
“嗯,我是准备自己也去转转……诶,羊,你看可香了!”说着,正好瞧见羊望过来,秒秒挑起一筷子粉条柔软地晃荡,馋她。
羊噘嘴把头侧过去,秒秒笑着吸进嘴里,梅粒已经起身端起拌好的小半碗肠粉走过去喂她,“你就吃一口好不好,真熏不着你身上。”哼,羊就是要人喂到嘴边儿,还不是吃了,吃得怪好吃的,全吃完了不说,还要。梅粒就又走过来给她挑更多粉儿拌更足的料,笑眯眯一口口喂她,还拿纸巾擦她被辣子熏得更红的小嘴巴,照顾得不晓得几无微不至。
“晚上想吃什么,小陈今儿不走了,尽管叫他给你弄。”羊两手抱着他腰,仰头包着一嘴辣子粉嚼,可爱娇腻极了。梅粒是忍不住的,低头不住亲。羊啫“你晚上不回来了?”梅粒就在她耳朵边嘀咕,最近备战紧,他是忙。抱着她回头看秒秒,“你今晚回来吧。”秒秒慢慢用纸巾擦嘴,走过来,“回来,我得回来给她把头发绞短点。”羊一听“不剪。”还踢秒秒。秒秒捉着她腿揪,“太长了,又不剪很多,过冬了,短点儿你也好打理。”羊现在头发是长,都到屯尖儿了,她有时候低梳马尾,一坐下来都能把头发压着,一疼她又叫。秒秒这才决心给她剪短点。
又都是忙活她,给她穿好外套,帽子围巾手套全戴好,再看看后樟是不是把暖水壶都备好,主仆二人出门了。
她生意上的事儿,是不叫人送的,和后樟搭地铁去目的地。
“是这儿吗,你没弄错吧。”来到一处看上去挺冷清的独栋别墅大门前,羊问后樟,
后樟把手机拿出来,又确认了订单地址,还拿给羊看“是这里,没错儿。”
倒也没别的,就是半天没见个人,又在飘雪,肯定叫人心中不安。
按了大概近五分钟,才有一个男孩儿懒洋洋老远走出来,裹紧自己的呢子大衣,“干嘛的,叫魂呐,那边有个对讲机没看到!”
羊也是现在才看到那厚厚的枯叶下掩着个对讲机,反正她围着厚厚的围巾也不得有人听见,就在里头嘀咕,“那个旮旯里,谁看得见呀。”
后樟帽子围巾得也捂得严实,还是道了歉,“哦,不好意思,没注意到…我们是来给杨洁女士量体裁衣的。”
“什么狗屁女士……”男孩儿嗤笑,手里的遥控器一按,大门缓缓打开。他转身又裹紧大衣走进去,羊、后樟后面跟着,上台阶时,后樟抬手扶着她。
进来,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二三十年代的老建筑,但,十分奢华。走廊先窄后宽,两旁都是名画,先展现眼帘的小中厅极尽老峨国风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