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月是去年秋天来的岩溪村。
中秋过后的第二个周四,她跟着二哥去视察福泉市的茶庄,这次出行二哥林知言格外低调,外出标配的拉风ferrari换成了车库里八百年不开一次的一辆小奥迪,前阵子成年叛逆期染的一头草也变回了原先的黑发,虽然脚上还踩着一双劳家定制皮鞋。
他们来岩溪村只是顺路,字面意思的顺路。二哥林知言在看完茶庄后,一行人便启程去了上游茶叶种植园,途中恰经岩溪村。
乌云聚,阴雨来。
一行人的行程因突如其来的雨耽搁,当时的岩溪村还未通水泥路,路上的泥土经雨水一浇灌泥泞无比,挣扎了一段路程后,车子终于歇火在半路。也是他们幸运,离他们不足一里地坐落着一个村子,正是姜林月如今所处的岩溪村。
秋雨来去匆匆,后面的行程还算顺利进行,茶园一切正常运行着,人未靠近,一股股红茶幽香倒是先钻进了鼻腔。
这片茶园是二哥今年拿下的,是他进入林氏后的第一个彩头。
姜林月在二哥后面晃晃悠悠跟着,脚上那双白色运动鞋面上满是飞溅的泥巴,一时的好奇牺牲了一双心爱鞋子。
回南城的路上,林知言瞥了一眼趴在后车窗的那颗后脑勺。
小妹是去年毕业后从澳洲回来的,她学的虽是管理学,但意料之中的,父亲并未赞同她碰家里生意,就连母亲也和父亲统一了战线。
小妹对此并无表态,很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结果,一个她早已料定的结果。
于是家里便又多了一个闲人,倒是有人陪四叔公卜卦了。
林知言是林家人,也是她的哥哥,他开口问她:小微,想回林家吗?
被问到的姜林月一怔,载着两人的车子在返程时换上了林家标配的一辆黑色商务宾利,车内是一贯的林家香调,凉风透过车窗将香味冲淡,姜林月抬手向耳后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良久,在车子快要驶出福泉时,她低低说道:
二哥,送我回岩溪村吧,我答应了一群小孩儿,要教他们英语的。
她说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林知言听到,他伸手揉了揉那颗后脑勺,车内继续恢复了先前的安静,好似方才的对话只是错觉。
辗转间已经迎来第三个季节更迭,姜林月将手上最后一个包裹拆完时,眼眶有些微红,给她买这么多包还不如多给她寄点现金来的实在。
村子连接县城的土路在初春修上之后,邮路也相继开通,林家两兄弟虽未常来这边,却也每逢月初准时寄过来几箱包裹,除了姜林月点名的必需品,剩下全是他们自作主张的爱意。
整理了一下拆分的包裹盒子,姜林月啊了一声,她好像落掉了一件快递。在仔细对过沙发上那一堆东西后,姜林月懊恼地往沙发上一倒,还真少了一件啊。
姜林月双臂摊开挣扎了几分钟,在明天拿还是现在拿之间选了后者。约莫十几分钟后,只见姜林月推着辆小电驴往村西头驶去。顺着岩溪村的水泥路往西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右手边第一家就是姜林月的目的地。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终于舍得歇歇,空气里只剩下层层湿气聚集的白雾,村里只有主街道修上了水泥路,有些小巷还是原始土路状态。几场雨下来,雨水混着泥土交错遍布在路面,形成一个个小水坑,姜林月小心行驶,尽量避着水坑。
然而,好似是有了提前心理暗示,在接近目的地的街角拐弯处,几个小孩儿蹦蹦跳跳突然出现在视野,姜林月急忙捏刹车,距离太近,她手臂一动,下意识想要改变转向,可能过于紧张,转向的同时手腕一紧竟又让车子加了速。
孩子们显然也被姜林月吓到,朝反方向跑去,万幸没撞到人。只是姜林月这会儿拐弯又加速,哪怕已经紧急按了前刹,摔倒却是避无可避,整个人和车子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屁股刚好着落在了一处水坑。
啊!
姜林月痛叫了一声,屁股也应声落地,这一摔她感觉尾椎骨都摔麻了,她吃痛地去捂自己的屁股,另一只手试图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不待她使劲动弹,脚腕又后知后觉传来的一股钻心痛意。
笨重的电动车倒地时直直地砸向了她的左脚外踝,将她左腿压在了车下,忍痛推了推车子,却是又一阵痛感,这下她是想起也起不来了。
姜林月摸了摸口袋,糟糕,竟是手机也忘拿。
那几个小孩儿是岩溪小学的学生,自是认识姜林月的,但他们小小孩童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反而无意间又碰痛了老师的脚腕,办法总比困难多,几个小孩儿不消片刻跑得飞快,这是去搬救兵了。
天边缓缓升起一轮淡淡月影轮廓,四下无人的街上,姜林月红着眼睛看了眼那几个小孩儿转入巷子的背影,慢慢地把左腿从车子底下抽出,痛的止不住倒吸气,低头一看,脚腕处已经高高肿起,像是绑了个气球。
上帝终究是对月亮心软。
在数不清多少滴的泪珠掉在泥土上,无助等待救兵时,姜林月听到头顶一道声音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