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买东西?”
岁星一直不太喜欢医院这种地方,小时候一直会觉得脏,永远浓郁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喧嚣嘈杂的人声,入目的苍白凌乱,以及垂危者痛苦的呻吟。
“好。”谢屿听着欢快的声音退让了一步,收紧了手指,眼中漫上来的黑潮迅速又褪了干净,遮掩在眼帘中的情绪,不甘、怨怒、无力。
“临海,去看完演唱会后还可以一起去看海。”
小说里叱咤风云的老人,威严正直,在他倒下之后,偌大的谢家才倏然坍塌的。
“那画家很穷,卖画的几个钱养活自己都难,更不用说是你奶奶这种大家闺秀。”
“地址呢?”
谢屿单手撑着一柄黑伞,岁星那两条嫩柳似的手臂,费力地垂着。
谢屿耐心听着老人的话。
“那小画家长得秀美,五官秀气得很,画出来的话也是一种柔和的美感,但是我还是把人追到手了。经验总结起来无非就是,现实。”
“谢谢爷爷。”
他力气不大,拿着伞,再拿着花和果篮很费力。开车的司机看到后,准备替岁星分担一些。
老人微
谢屿放下东西,淡淡地道:“记得我昨晚说完说过的人吗?他来看您了。”
老人在重病时想说的话要比平时多上很多,倾诉欲很强烈。
“不知道。”被常被问起来这种话题,岁星的压力徒然升起,他垂着灼热的脸蛋,看了一眼谢屿。
“那就你抱着花,我提着果篮。”谢屿单手接过果篮。
细弱的尾音扬在风中,飘渺摇曳,像是风雨夜飘零的烛火,被风吞没了。
花束太大,岁星抱着有些吃力,他放下花后,粉白的小脸上沁着淡红,面对谢屿的爷爷,他有些不安。
他浓密的眼帘覆下来,心中像是被细细密密的小针戳着,疯狂滋生的藤蔓将心脏捆绑着,理智告诉他要清醒,心却指引着他。
“爷爷。”
果篮的重量不轻,谢屿手臂上薄薄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小谢是不是不行。”
淅淅沥沥的雨帘从伞的边缘垂下,自觉隔出来一个小世界。
深深陷在洁白软枕的老人,艰难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向岁星:“是个漂亮的孩子,难怪小屿眼光这么高的人都能为之倾倒。”
“爷爷,岁星胆子小,你不要吓到他。”
“你和小屿在一起了吗?”
岁星抱着花,对谢屿展颜一笑。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也会送你花的。”
谢屿没想到岁星会主动来探望病人,准备接过花和果篮。
第二天就是骤然而至的暴雨,持续了好几日的高温降了下来。
岁星在花店里选了鲜花,又买了果篮,打车到了医院。
确切的说,是谢屿单方面的相思,并不说话只是神色泠泠地望着岁星。
心软只会把凫水的漂亮小舟越推越远。
“我知道我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够看到你成家。”
灰色的天空落下点点的雨水,云遮雾绕,黑云压下,仿佛苍老的声音里都有了很浓厚的故事感。
岁星立马殷切地回复,他还挺想去看看海的,因此声音雀跃又欢快。
“谢屿。”
其实也不算错,岁星的确是这样,对谁都是可可怜怜、摇摆不定的姿态,谢屿甚至分不太清岁星对自己,是同情多些,还是感激多一些。
老人虽然老而病,但是几十年的沉淀,让他一眼看出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亲密。
等走进去后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反而十分安静,整洁干净得过分。
谢屿颇为无奈,老人并不在意和他走到一起的人会是谁,也不会给压力,这就是为什么他对亲情也冷清冷意,却对爷爷很亲近的原因。
岁星抱着大大的花,钻入了谢屿的伞底下。
“但是我以前追你奶奶的时候,穷追猛打,紧随不舍,写过的行情诗有一匣子。你奶奶喜欢艺术家,当时有一个很喜欢的小画师,哪怕和家里决裂也要嫁给他。于是我也去学画,没有艺术的细胞没有绘画的底子,学起来也费了一番功夫,不过好在结局是好的,你奶奶被我追到手了。”
“我来看病人,东西都给你拿,会不会不太好啊?”
“榕城。”
好感度的提示音猛地提了5格。
“那就是还没有在一起。”老人一眼看破,再看向谢屿的目光带上几分恨铁不成钢。
眼前的老人因为病痛的原因已经瘦骨嶙峋,和新闻媒体里报道描述的不同,现在的老人慈祥平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怠和病气,像是笨拙的老树,生病即将流逝到尽头,浑浊的双眼里满是沧桑。
岁星抓着秋千的绳,只是察觉到谢屿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他小声地说:“你要天天开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