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渺这一觉睡到了天色擦黑。
直到寝室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她睡懵了的意识才逐渐回归。
她下床,脚步晃晃悠悠地去开门。
乍看到他们老师和一脸急切的白厘时,纪渺一瞬间清醒,随即心里升腾起不详的预感。
当白厘哭着说出“外婆”两个字,其他什么话都还没说,纪渺脑子里“轰”地一声,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一时间失聪了好几秒。
白厘就站在她面前,声音却遥远得不真实。
纪渺以为自己听错了,也希望自己听错了,可她总会恢复听力。
白厘哭着说:“渺渺……外婆……外婆……没了……”
凌晨一架航班从伦敦中转赫尔辛基,在将近二十四小时的飞行后终于落地京城。
白厘和rick走在前面,两人推着行李,低头说着话,表情同样悲痛。
跟在他们身后的人,黑色冲锋衣的衣领拉到顶遮住削尖下巴,黑色鸭舌帽和墨镜遮住大半张脸。
全身上下,除了黑色之外,唯有一头深棕色的漂亮长发披散至腰间。
她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一路低头看着地面,看不清脸上神色。
三个人刚走出接机口,就看见来接他们的人。
白厘先走过去和对方打招呼。
陈正和白厘简单说了几句话后,视线就一直停留在那抹黑色身影上。
但她从始至终低垂着脑袋,没往他的方向看上一眼。
就在陈正抬脚向她走过去时,身后有人突然掠过,比他快一步走到她身边。
“渺渺——”
听到熟悉的声音,纪渺抬起头。
直到陆宇飞走到她跟前,她似乎才认出他来。
两人站得离陈正他们有点距离,听不见在说什么。
最后纪渺头抵在陆宇飞胸口,肩膀抽动得厉害。
陆宇飞没抱她,只抬手在她帽顶揉了揉。
白厘夫妇坐陈正的车,纪渺坐陆宇飞的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同时开出机场。
陆宇飞朝后视镜中瞥了眼。
纪渺没摘墨镜,坐在后座上低垂着脑袋。
虽然一言不发,但她手里的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
陆宇飞没怎么劝她别哭,只默默地叹气。
宋修是在陈正给纪渺打一下午电话的那段时间里走的。
现在已经被送去殡仪馆,等明天进行告别仪式,事后会随纪渺外公葬在京城的陵园。
其实在纪渺去了英国后,宋修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住了两回院也不见好,纪伯耀就把她接到京城。
找了国内外专家会诊,尝试了几种治疗方案,但都收效甚微。
最后宋修撑不住折腾,主动要求放弃治疗。
她不想把自己搞到最后,连一点体面和尊严都没有。
这段时间,在宋修的授意下,没人把她生病的事告诉纪渺。她每天依然乐呵呵地给她最爱的宝贝打电话。
其实按照专家的说法,宋修的病情发展,是能撑过今年年底的。她打算暑假等纪渺回国,再当面告诉她。
纪渺虽然任性脾气大,但她很听宋修的话,宋修相信她会接受事实。
可谁也没想到,宋修的病情会突然恶化。
从休克昏迷到离开,没有给纪伯耀他们任何准备的时间。
打电话通知白厘让他们马上回国,也来不及见最后一面。
快下高架时,陆宇飞收到陈正发来的定位。
车停在酒店地下停车库,把纪渺送到后陆宇飞就回去了。
他怕纪渺不愿坐陈正的车才来接机。
纪伯耀已经在包厢里等他们。
白厘他们到了后,纪伯耀先和她商量了一下明天的事。
聊完后纪伯耀让服务员上菜,但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和胃口。
看着沉重的气氛,纪伯耀叹了口气道:“都吃吧,明天一大早就得过去。从早到晚会很忙,没什么时间休息。”
白厘也说:“是啊,再怎么样,也得吃东西。”
她特别对纪渺说:“从上机到现在,你什么也没吃,身体会受不了。”
身侧一道目光落在纪渺身上。
从来到包厢到现在,纪渺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低垂着头,帽子和墨镜将她所有的表情和情绪全都掩藏起来。
但她泛红的鼻尖和偶尔的抽泣暴露了她有多伤心难受。
一勺子蛋羹舀了放在纪渺面前的碗里,陈正轻声劝:“多少吃一点。”
纪渺没动,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
包厢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
现在除了宋修,这对小情侣也牵动了在座所有人的心。
没人说话,只有空凋工作的低分贝噪音。
低头默不作声了很久,纪渺才动了动,手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