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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出手术室的是肖翁松。
言舒礼见人被推了出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明显感觉到后背都浸湿了。
还没来得及上前询问,肖翁松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就一拥而上,拿着小手绢哭哭啼啼,说大总裁有福气,叽叽喳喳地让言舒礼一个头两个大。言舒礼气笑了,真不知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是真情实感,还是惺惺作态。
还是老管家眼力见儿,支开这些人的围堵,快步跟着主刀医生上了电梯,且扭头和言舒礼对视,给了他一个心安的眼神。麻药还没过劲儿,肖翁松尚没有意识,饶是小医生内心焦急,也不能在肖翁松的家人面前失了风度。
“还不跟上去伺候你那老相好?”
门奥川偷偷揶揄他,他和小医生勾肩搭背,安慰好友让人不要想太多,先度过头一晚的危险期才是要紧事。言舒礼有些担心,他看了看好友,又看了看背对着他们的前进。
前呈还没出来,也不知道情况是否棘手。仅凭俩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着实让他不放心。
“瞎操心。去看你的好叔叔吧。”
门奥川看穿他的心思,不容置喙,将人赶了上去。明明对肖翁松担心得要死,还挂记着别人,真是操心的命。
言舒礼抿了抿唇,“前呈出来了给我发消息。”,他匆匆交代一声,心思早就缠在了肖翁松的身上,头也不回地就去病房了。
肖翁松被安排在了三楼的高级病房,双人间,有一张床特地是留给守夜的家属的。小医生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合力抬到了床上,身上插上了导尿管、引流管,手背也扎上了点滴。
屋里满满当当都是人,压抑地言舒礼喘不过气来。劝说老夫人的、宽慰老爷子的他有种自己怎么也融入不进去的感觉,像个外人一样站在门外往里瞧,进退两难。
肖翁松的大哥先注意到了他,以病人需要休息为由,三言两语打发走了闲杂人等。病房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只有老夫人宛若细蝇的啜泣与念叨。
言舒礼局促地搓了搓手,病房里的几道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除了大哥的还算友善,老爷子的神情,颇有种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欲望。
言舒礼觉得,他现在就差在脸上写「狐狸精」几个大字了。刺骨的目光宛如凛冽的寒风,让他觉得周边的环境骤然降了温度。
几人谁都没先开口,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言舒礼的目光频频望向大总裁,即使被主刀医生告知是个小手术,但他还是不放心。毕竟是肖翁松病发在先,在意外的条件下进行手术,难免会有未知的情况。
他舔了舔唇,踌躇着要如何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局面。不料,一道温厚的又急切声音捷足先登。
“爸,我小叔怎么样了”
门前突然出现两个青年,手牵着手,气喘吁吁的,其中一个手里还提着吃食。言舒礼瞥了一眼,食品袋上赫赫印着四个大字,五香羊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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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婶”肖慎先看到了言舒礼,口无遮拦,余光里又瞄到了老爷子,差点没咬断自己的笨舌头。硬生生把「小婶婶」叫得转了个腔调,像唱戏的一样。
老爷子狐疑地看向他,没好气地问“叫你自己的名字做什么?”
靳映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凑上跟前,一把将老爷子抱了个满怀,甜甜地喊了人一声,“爷爷。”
老爷子的脸上这才由阴转晴,臭屁地哼了一声,紧缩的眉头这才有了松缓的趋势。言舒礼在一旁看,他快速地眨眼睛,觉得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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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落入了他人眼中,就像是得不到糖的小孩子,羞涩、害怕、期待又敢上前。,
这时,言舒礼向肖翁松的目光里带了无助与委屈,他的心里窝着火、带着气。这本该是肖翁松与他一起面对的,可这个人现在正舒舒服服地躺在病床上。
舒舒服服?
对,言舒礼巴不得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他。
小别胜新婚。肖翁松刚下飞机就火急火燎地来医院找他了,明明一把年纪的老头头了,却突然又像个刚谈恋爱的小青年一样满腔热血,要向他表达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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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肖翁松没有目睹那血腥的一幕,就不会病发,导致提前做手术。归根结底都是别人的错,言舒礼这样宽慰自己,免得再让病床上的人“罪加一等”。
白大褂的兜里还揣着男人带回来的礼物,今天是平安夜,肖翁松前天视频时还给他看了酒店的圣诞装饰。知道他从来没有收到过圣诞礼物,还特意买来要弥补他的童年。
这个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他还没听到那句,平安夜快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