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晟从酒局回到家里时,已经醉的朦朦胧胧,屋里黑漆漆一片,他也记不清时间了,只当方澜懒得等他先回房休息了。
但摸上那张冰冷的床铺,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夫人?”他试探着叫了声,只盼着他是在戏弄自己。但寂静的房间只有从窗外吹入的呼呼风声。
方澜不在。
他发了疯似地往外跑,街上垂落的树枝在风中摇曳,像是无形的鬼魅在嘲笑着他多日来的得意忘形,他忍耐了如此之久才敢接近的人,却在悄然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我啊,阿澜。”
他瞄到路边将要收工回家的车夫,一把冲去,那人被吓了一跳,手上一沉,林晚晟往他手里塞了十来枚大洋,“载我一趟!”
等他赶到梁春望的临时住处,一阵阵急促的门铃声吵的里头忽亮起了一片光,随着光源移动,门咔嚓地打开了,梁春望皱着眉看着外头不安的人。
“你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晚晟挤入门里,梁春望不明所以地关上门,油灯映照下他这才看清林晚晟脸色煞白的可怕,一双平日清亮的眼此刻空洞到令人寒颤。梁春望上前一步,只听到他缓缓开口,“方澜不见了。”
他的语气平静,但梁春望看到那双攥紧的双手因为极力的忍耐而发颤。他还是选择上前拍拍林晚晟紧绷的肩膀,“冷静点,阿晟——”
林晚晟拍开了他的手,梁春望一愣,随后就听到他的道歉,“对不起,我……我真没想到得到后再失去会这么难受……”
即便他为了讨方澜欢心而说着自己没有他会如何如何,但他从不觉得那会发生,除了方澜的拒绝,没有什么能拆开他们。而当这真的发生时,他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胸口的窒闷和那股冲上喉口的恶心感,他在极力压制着自己不咆哮出来。
“你先坐下。”梁春望抬了把椅子过来,硬是将他按下,“听着,一步步来,方澜平时会去哪?”
“没有,昨天他去给杜鹃买点东西寄去——他平时出去都会告诉我的,但他也不怎么出门。”林晚晟耐下自己哽咽不断的声音,太阳穴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你觉得有人带走了他?那会是——”
“顾升。”他们有了共同的答案。
“他不应该知道的。”
梁春望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全然没有平日的神采,“或许他派人跟踪你,你有向谁透露过住处吗?”
“没有——等等,那个,朱宝!”林晚晟猛地站起身,梁春望疑惑地问他,“你不是把他送走了吗?”
“我知道……但,我不确定……”他叹了口气接着又颓废地坐下,梁春望寻思了会,“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会派人出去找,顺带观察下顾家那的动静。你别给我自作主张。”他最后警告了林晚晟一句。
另一方面,在顾家位于港口的仓库里,方澜从沉睡中缓缓醒来,顾升临走前给他打了药,双腿仍有些麻木,他挣动了下,被绑在柱子上的手磨得生疼。
“别挣扎了。”方澜循声看去,朱宝在一把凳子上撑着脑袋看他犹如被关入笼子的老鼠,无果地挣扎着。“你为什么帮他?”他清楚地知道朱宝在顾升与他之间扮演着什么角色,一个随时可被抛弃可被代替的替身。
“还能有什么呢,当然是钱了,方先生。”
“你想投靠顾升,可你把我送给他,岂不是丢了饭碗。”方澜冷笑一声,但朱宝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我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你和我各自的价值。他会给我一大笔钱作为酬劳,而这就是你的价值,方先生。”
“是吗——可我很清楚顾升,他总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方澜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摸向了袖口,一片轻薄的衣料令他暗喜。
“这是最后一次,钱拿到了我就离开。”
“你对林晚晟也是这么说的,可你骗了我们。”他轻轻拽着力,感觉到被缝起的边缘渐渐开了线,当没人说话时他便停下动作,直到朱宝接过话茬才又继续,“我要照顾家人,林少给我的那点钱,填下医院的药费就没了——”
“你只是在为你的背叛找理由,我记起来了,你最开始是章译的人,你还帮他算计我……接着是林晚晟,然后又是顾升,兜兜转转的。你是个留不住的人,天生如此,你天生是个反骨。”
朱宝听了这一番话,一股怨气直冲心头,他攥紧拳头大步跨至方澜面前,狠狠地踩上他的小腿,方澜呜咽了一声,为那不是复发的伤处。“你只是比我幸运!长着一副好皮囊,勾引到顾升!你没比我这种卖身子的好到哪去!”
“是吗?顾升在床上是怎么玩弄你的?他会让你当狗舔他的脚吗?”方澜拔高了声音,那话语中的傲慢与嘲笑令朱宝气的脸色发红,他高举起手就要让那沉重的一巴掌落下。
但脖颈上的凉意阻挡了他的行为。
“你,你从哪——”他看着那把寒光冷冽的匕首,正贴在他脆弱的脖颈上,方澜没控好力道,锋利的刀身蹭破了皮,朱宝吓得双腿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