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荧光飞入蛇洞,晃晃悠悠,飘进山麓桃林,落在锡重君眼前。后者瞥那光点一眼,当做没看见。
他坐在树下,剑仙枕着他的腿闭目养神。
在他体内,那大妖怪盘得跟座小山一般,呼呼大睡。锡重君闭上眼,想象自己背靠着大蛇休歇,剑仙也正趴在他大腿上沉睡,岁月这般安宁,真不愿意再回尘世。
但剑仙眼睛睁开了,他看向那荧光,开口:“重君,有人传讯。”
“嗯。”锡重君在心底叹了声,抬手接住光点。
两人眼前立时出现文字。
锡重君一看,果然是焚元君的报讯,说魔尊到如今尚未回来,各人封地有多少魔头起事,哪些需要格外提防。末了再问锡重君,极北之地那边是否发生动乱,是否需要增援,如果无事,能否支援皇城。
这是用魔道界密文写成的书信,剑仙看不懂,观锡重君脸色,大概能猜到事情与魔道动荡有关。
“要走了吗?”他想坐起,却被锡重君捂住眼睛。
后者说:“不急,待我想想。”便背靠着树干沉思。
剑仙在他掌下眨眼,睫毛挠得他手心发痒,他知道剑仙有话要说。以云越的性子,大概是想潜回皇城,拆了魔兵大营,如果可能的话再干掉几个魔君吧。
但自己已不是千年前那个剑修了。
被锡重君的情绪扰动,赤蛇醒来,替换那心烦意乱的小伙伴,打了个大呵欠。
读完密函,他吐信子将文字打散,再搂着剑仙枕到树根上:“别想了,外面打成啥样关咱们什么事?睡觉睡觉!”
“可是——”剑仙正要说话,被赤蛇以竖瞳盯住。那双瞳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幽深,瞬间震慑了他。
赤蛇落下指令:“此处风景美好,不许提烦心事,陪本大士休息。”
“嗯。”
剑仙不知不觉应声,乖乖闭上眼,陷入黑甜乡。
梦里,他也是睡在一片桃林中,脑袋下面枕的,不是谁的大腿,而是硬邦邦的酒坛子。
他曾有小酌两三杯的喜好。某次喝醉后似乎对师兄不敬来着他自个儿是没印象了,总之,师兄禁止他再碰杯中之物,更不许他同别人一起饮酒。
剑仙眯起眼,轻轻摇晃酒坛。
听见里面没有水声,料想是自个儿喝了,遂满足地呛了个酒嗝,趴在坛子上打瞌睡。
此时有脚步声传来,他闭目轻哼:“重君再来一坛。”
来者啧一声,却径直伸手,把他趴的酒坛子夺走了。
剑仙这才睁眼去看,来者竟是师兄。
“——居然躲在梦里饮酒。”对方拎了空坛,朝背后随意一甩,那坛子眨眼消失无踪。
剑仙想要翻身坐正,却又觉着自己喝光了一坛子酒哪有那样清醒,便赖在地上不起来,轻唤:“师兄,你怎么来了”
掌门师兄在他面前蹲下,说:“找不见你,实在担心。师兄今日卜了一卦,算出你此时应正酣眠,便入梦来寻,谁料,竟遇着一条酒虫!”
剑仙迷糊地眨巴眼睛:“找我?”
“嗯,你是否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师兄问。
他循着云越那小徒儿的线索,追到俗世国家,粗粗掐算,得知魔修位置,却不知怎地就惊动了对方。他尚未来得及开坛结阵,对方杀将出来,竟是魔尊本人。
双方交手,没过三回,魔尊便虚晃一招,凭空消失。
此后,掌门再如何施术追踪也找不到对方。问俗世之人,都说是魔尊以厉害的秘药迷了剑仙心神,这数日间肆意淫玩,逃逸时亦卷了剑仙同遁。
再卜卦,问不出魔尊下落,换做卜问剑仙下落,卦象显示远在魔道界。
以此推断,定是叫魔尊掳回老巢无误。
师兄喝问:“你被那恶首捉去魔道界,还记得吗!或者你日日受那魔尊亵玩,早已失了神智,身心同坠?”
剑仙给问懵了。
他扶住额头,困惑到:“魔尊?我不是刚与重君成亲?”
“重君是谁?”
“重客子。”剑仙答着,已隐隐觉得不对劲,“师兄你不知道?那、我与重客子结为道侣的事,尚未禀明掌门?”
“道侣?掌门?重客子?”
师兄听得诧异,料想是这人睡得糊涂,或者当真如俗世之人所言,中了魔尊秘药。他信手掐个法诀,替师弟在梦中解除法障,清醒神智。
一点灵光没入剑仙额头。
剑仙眨眨眼,脑中突然清明。
数日内萦绕他心中的甜美迷雾倏地消散,眼前的桃花流水,也立刻崩坏消失。他看着师兄,张口,竟不知说什么好。
梦外,赤蛇猛地睁开竖瞳,看向眉峰紧锁的剑仙:“本大士那蛇息被驱散了?谁干的,好大胆子!”
他抱起剑仙摇晃,后者在睡梦中痛苦地呻吟,却无法醒来。
梦境中,剑仙意外清醒,回想起自己开启剑阵以来遭受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