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不觉间停止了发抖,双手绕过
男孩其实还有些瘦弱的腰,紧紧地抓住他背后的衣服。
两个孩子保持着这个姿势片刻之后,石小凯突然低头,亲了亲方雪晴的额头。
嘴唇温热的触感一下子就让方雪晴的世界停止了旋转,清晰了起来。
她开始试图辨认自己的情绪。
小凯哥亲我了?这很正常,以前他还亲过我的嘴呢。
可是不对,那是我们上幼儿园的时候。
他最后一次亲我是什么时候?至少有十一年了?或者十二年。
但石小凯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也没有对这个举动作出任何解释,只是用温
和却不容辩驳的语气道:「小雪,去睡一会。我在这看着小旭。」
刚才那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让方雪晴安心了不少,而接下来这看似命令般的安
排则让方雪晴能够避免思考,让精神轻松一些。
现在的她确实需要有人告诉她怎么做,所以便「嗯」
了一声,顺从地起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石小凯跟在身后,把她送到卧室门口,看着方雪晴呆呆地坐在床边,半晌之
后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嘿嘿讪笑一声:「你睡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便略显慌乱地退出了门。
于是方雪晴胡乱脱掉外衣,钻进被窝里,突然之间就被自己骨髓深处散发出
的疲惫淹没了。
后来她总觉得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在爸爸去世那天还能睡得那么香。
她甚至都没有做梦,而是睡得很沉,直到被隐约传来的说话声惊醒。
等她清醒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
她赶紧穿衣回到堂屋,石小凯不在,却看到妈妈正好把一家邻居送到门外:
「……多谢,多谢……老方的后事,还要麻烦你们帮忙了……」
原来不是梦。
方雪晴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突然出现的那只骨灰盒和一张遗像,熟悉的笑容突
然变成了黑白两色,在灯光下像是一种幻觉。
这时方旭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着爸爸的遗像哈哈大笑,然后伸手去拿
骨灰盒。
方雪晴赶紧冲过去,一把拉开他的手。
方旭升大喊大叫,用力挣扎,方雪晴却只能好言安抚:「小旭,别闹,我们
没有爸爸了——」
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方雪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轰然散落一
地,立即就无法控制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先是站着哭,然后是坐着哭,最后在
地上缩成一团哭。
妈妈也没有来安慰她,因为方雪晴一哭,本来只是低声呜咽着的妈妈也马上
就嚎啕着冲进里屋去了。
无论如何,能哭出来总是好的。
方雪晴虽然哭得搜肝炽肺,但精神逐渐轻松了下来,于是便越来越清晰地听
到另一个哭声。
这是方雪晴从来没听到过的哭声。
她还以为又是哪位街坊邻居来了,于是便挣扎着坐起来,用模煳的视线寻找
着哭声的来源。
但除了面前的弟弟,她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存在。
于是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努力忍住泪水,仔细分辨之下,才发现了一个令
她难以置信的事实:发出哭声的竟然是方旭升。
弟弟就站在方雪晴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正在涌出晶莹
的泪水,然后顺着腮边滚落。
虽然稚气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分明带着清
晰可见的情绪:悲伤。
方雪晴张开嘴,在再次涌出眼泪的同时,不由自主地高声喊了起来:「妈,
妈,小旭哭了——小旭会哭了——」
可惜的是,方旭升只哭了那么一次。
而且很明显,他并不是因为理解了爸爸去世这件事而感到悲伤,而是因为受
到了方雪晴的情绪感染。
但这总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让方雪晴和妈妈在极度的悲伤中多少感到了一些
安慰。
但这一点安慰当然远远不够。
方雪晴现在的状态当然是没办法上学的,而妈妈暂时也没有精力照顾还要一
个星期才开学的弟弟。
于是她请了假在家休息,顺便招待上门吊丧的客人。
虽说全村的人都能转弯抹角地攀上亲戚关系,但实际上,方雪晴家并没有什
么真正的亲戚。
唯一算得上正经亲戚的堂嫂带着表妹住了院,而刚刚过完年离家打工的堂叔
则表示请不了那么长的假,所以决定等安葬的时候再回来抬棺扶椁,尽兄弟之谊。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