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辛苦,所以为了抚慰我,今晚能不能到我房里睡?”
“……”
谢逢秋观他神色,想了想,又改口:“或者我到你房里也行。”
“……”他无奈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别闹,办正事呢。”
谢逢秋倒也见好就收,虽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覆,却仍是乖巧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回灵阵启动。
月华如水,画舫楼中却同样有光芒凝练,橘红色的灵气如清晨映了阳光的薄雾,灵蛇游鱼般地盘旋在各处角落,华胥指尖印结一变,灵雾便受召而来,迅速地没入他身体各处,而后又变成无数姿态各异的符节,悠悠地飘远来,落到院落各处。
那些符节散落各处,却似有感应此起彼伏地闪烁着灵光,渐渐的,随着符节越来越多,完整的大阵也开始有了雏形。
谢逢秋盘腿坐在二层小楼的屋顶,看似漫不经心,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华胥。
忽然,某一时刻,灵光缓了一拍,时间仿佛忽然停滞了一下,小楼边那颗枝繁叶茂的高大槐树,风止叶停,整个院落像是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手攥紧了,猛然成了幅静止画面。
静止了没两秒,槐树上忽然长出了浓烈芬芳的百花,谢逢秋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奇怪的嘈杂声音。
那似乎是丝竹之声,混杂着远处,大概是前厅的喧嚣吵闹,故而听起来分外杂乱,谢逢秋眼前一闪,景象也跟着变了。
眼前雕梁画栋的建筑依稀还看得出画舫楼的轮廓,但比他见到的画舫楼不知繁华多少,他坐在某座阁楼的屋顶,华胥依旧闭眼坐在不远处,可他身躯接近半透明,来往的人亦不曾把目光投到这个行为怪异的人身上。
谢逢秋清楚,回灵阵生效了,这是江如卿的记忆。
他先闭眼感知一番,确定华胥周围灵气平稳,没有任何异象,这才松了口气,从房顶探下头来,大致扫了一眼。
这里是江如卿的阁楼,方才近在咫尺的丝竹之声,便是乐师在为她演奏舞曲。
富丽堂皇的阁楼中央,薄如云烟的轻纱飘飘扬扬,周围有乐师,有侍女,远处有喧嚣,有人声,可这一切都好像与端坐中间的那个红衣少女无关,她穿着漂亮的织金衣裙,孤零零地坐在上首,所有人为她而来,可她却将所有人隔绝在外,乐师为她弹奏新编的舞曲,寻求她的意见,她只是兀自扭头,瞧着窗外,瞧着窗外的月亮。
孤寂似乎都要从她身上溢出来了。
谢逢秋翻下屋檐,斜倚着窗户,从他的角度,恰好能对上江如卿直愣愣望向窗外的眼睛,见到这张脸的第一瞬间,他暗自讚叹:不愧是花魁!
那是一张巧夺天工的脸庞,五官精雕细琢,眼眸含水,柳叶弯眉,鼻梁挺直,唇瓣嫣红,眼尾有一颗活色生香的泪痣,原本过分精致而有些不真实的五官立刻便生动起来,像一幅活了的美人画。
谢逢秋欣赏地打量了两眼,便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屋内其余的人。
显然大家都发现了江如卿的心不在焉,彼此间眼色询问着,半晌才有乐师站出来,小心翼翼地发问道:“江姑娘,你觉得……这曲子还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吗?”
江如卿似乎被这一声惊醒了少许,慢吞吞地挪回目光,低垂的眼帘依旧让人窥不透她在想什么,只听她道:“没有,挺好的。”
乐师似乎欲言又止。
这时谢逢秋注意到,周围侍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离得近,稍稍细听便能分辨出那些话音——
“姑娘不愿配合,这可如何是好……”
“马上就要登台了,舞跟乐不过一遍,待会儿怎么跳?”
“唉,别说了别说了,姑娘这是在等那位萧公子呢,她也是个痴情人,可惜生在了这腌臜之地……”
“什么?!萧公子没来吗?!今天可是我们姑娘第一次出台的日子!他不来,难道要由着姑娘跟其他男人一夜春宵?!”
“可不是嘛,看着俊朗不羁,仪表堂堂的,没曾想内里竟是这等骗人感情的伪君子,亏姑娘还想着给自己赎身,真是太欺负人了……”
谢逢秋左右听了个大概,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觉得这出戏应当和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美名远扬的淮河花魁,定是被这传说中姓萧的公子给负了!这才心灰意冷,引火自焚的!
谢逢秋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
他正沾沾自喜着,阁楼的门忽而被推开来,风韵犹存的鸨母带着三两下人走进,粗略扫了一眼,确认状况后,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打发了乐师和下人等,缓缓在江如卿身侧坐下,盯着她失焦的眼眸看了片刻,握住她的柔夷,道:“时辰马上就要到了,他不会来了。”
江如卿兀自摇头:“我再等一会儿。”
鸨母忍不住道:“卿卿,萧公子亲口说了,他无意于你,你又何苦执着?”
“不,”她摇头,“我不信。”
气氛一时凝固,显然鸨母对江如卿的油盐不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