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却走得更快了。姜稚衣只好碎步跑起来,一路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阿策哥哥你、你等等我!我快、快喘不上气了!”元策终于一脚站住,却仍是没有回身。姜稚衣快步走到人身后,喘着气道:“阿策哥哥,那、那钟伯勇是不是使诈了?居然想用这种龌龊的手段赢你,真是太过分了,你队里可是有很多他的人……”“一打十九,我也不会输。”元策忽然转过头来打断了她。果真如此,都到了一打十九的地步……这个钟伯勇简直欺人太甚!姜稚衣飞快摇头,面容坚毅:“阿策哥哥绝不是孤身一人一打十九,我永远与阿策哥哥同在!”“是吗?”元策一掀眼皮,冷笑了声,“那你的永远还挺短暂。”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声一呛, 姜稚衣人一懵,到嘴边的甜言蜜语蓦地刹停:“你说——什么?”见他不语,想起他赛前便摆了一张臭脸,姜稚衣看着他眨了眨眼, 恍然一指身后:“……你是不是以为我今日没来给你助威?我是迟了一堂课, 可我赶上开球了, 方才一直坐在那上头, 你没瞧见吗?”元策顺着她着急的食指往那座高台望去。是啊,瞧见了, 瞧见尊贵无比, 从来只用下巴尖看人的郡主, 今日却在那高台之上与人四目相对了一眼万年之久,那双亮晶晶的眼出神般对着人一闪一闪……纵使真如青松所说,她与这么多年轻公子同处一个屋檐, 难保不会对谁日久生情——这一日,未免来得太迅雷不及掩耳了些。若今日在场上打马球的不是他, 而是兄长, 她也是这般视兄长于无物, 自顾自与旁人眉来眼去?元策眯起眼轻哼了声。姜稚衣:“观赛席很多人都看到我了, 你若不信, 我把人一个个叫过来……”“不必, 知道了。”元策掉头继续往前走去。姜稚衣再次匆匆跟上去, 一路穿堂过廊, 几次想张口说话都被他拉大步伐甩远,费劲跟了半天,累得腿都快断了,干脆不伺候了, 狠狠一跺脚停了下来。元策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她耷拉的眉眼。“都知道错怪我了,还冲我摆脸,你……”姜稚衣不高兴地说到一半,忽见元策耳朵一动,下一瞬,一只温热的手掌一把捂上了她一张一合的唇瓣。姜稚衣整个人随着这只手的力道踉跄朝后退去,被带着一个旋身转过一道拐角,脚跟连带后背倏地抵上一面灰墙。元策眼睫下扫,一手捂着她的唇,一手比了道嘘声的手势。姜稚衣一个紧张的激灵,抿紧了唇,安静竖起耳朵。片刻后,听见几道凌乱的脚步踏踏靠近。紧接着,一道气急败坏的男声在拐角之后的长廊响起:“人呢?!”另一道年轻的男声跟着道:“瞧着是往这儿来的……伯勇消消气,咱们分头找找!”“消气?他拿着胜我十一筹的成绩,说我‘技高一筹’,他‘甘拜下风’……这不摆明了是在羞辱我?”钟伯勇咬牙切齿,“今日我若咽下这口气,我就不姓钟!”纷乱的脚步很快四散开去找人了。看着眼前这位“目标人物”与自己近至呼吸相闻的距离,听着那些随时可能找过来的脚步,姜稚衣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狂跳,气息渐渐重起来。湿热喷薄在掌心,窸窸窣窣从手指尖一直麻到心脏。元策手指稍稍蜷了蜷,视线从远处收回,低下头去,看见身前人脸颊红红地抬起两根手指,捏紧了自己的鼻尖。元策:“?”姜稚衣用眼神说着“来不及解释了”,使劲捏着两指,满眼警惕。一直等到几道脚步渐渐远去,再听不见一丝动静。姜稚衣飞快松开自己的鼻尖,大口大口喘起气来。元策也手一松放开了人。“可憋、憋坏我了……”姜稚喘了好一会儿才说上话来,“你看你,怎么忘了我还有鼻子?”“?”“那话本里不是说,武人耳力非凡,可听见附近的呼吸声?”“……”元策:“你话本里说的是我这种武人,那帮废物听不到。”姜稚衣一愣:“那你方才一直捂着我嘴做什么?我又不会傻到这种时候出声……”“……”元策轻轻握掌成拳,撇开头去:“……忘了。”姜稚衣探出脑袋朝身后看了看,回想起方才钟伯勇理直气壮的骂声。要不是因为这个耍阴招的,她和阿策哥哥今日也不会闹不开心。姜稚衣冷哼一声:“这个钟伯勇,哪儿来的脸找你再比,看他上次骑射考校虽挑衅于你,倒还算光明磊落,今日居然用上了下滥的手段……我得好好教训他去!”元策:“你拿什么教训?用你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姜稚衣回过头来:“当然是用我的嘴,我可以去皇伯伯那儿告状呀!”
“康乐伯这些年虽很少再上前线,早时候也是立过赫赫战功之人,你的皇伯伯会为你一句话,拿有功之臣的儿子如何?”“那起码也可罚他在家闭门自省十天半月,你在书院不就能清净好一阵了?”“不用,”元策抬起眼,望向钟伯勇刚刚落过脚的那道长廊,一扯嘴角,“我要的,就是他来招惹我。”“……不要再拿那些过家家的玩意儿去招惹沈元策了!”入夜二更天,康乐伯府,康乐伯重重一砸拐杖,指指面前的儿子:“听见没有?”钟伯勇站在书案前不服气地昂头:“他打断了阿弟的腿,阿弟又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说是为何挨的打,我替阿弟找个场子怎么了!”“那你这场子找回来了吗?”钟伯勇一噎。今日晌午他找到沈元策,质问他为何不比了,结果沈元策轻飘飘说了句——“让了你个内应也就得了两筹,我不如拿自己的左手同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