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只疲惫的小狗没了力气,柯简弓着身子,把自己蜷成一团,双手抱膝,就一直坐着。过了良久,她才重重地吐了口气,拿着储物柜里的东西,去淋浴室洗澡换了衣服。还没跨出淋浴室的门,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她的妈妈,简珍女士。“喂,妈,”柯简的声音很干涩,像是缺了润滑油的齿轮在负荷地运作,“什么事?”“小简,你在干嘛呢?”“没什么。”“哦,我们下周吃个饭吧,好久不见了,妹妹挺想你的。”“……”“没空吗?我下周就要派去外地工作半年了,这下子会很久见不到的,妈妈…妈妈也很想你。”“好。”柯简边往外走边说。柯简的妈妈是在她读三年级离开的。当时她满脸含泪,说,对不起女儿,妈妈工作太忙,照顾不了你,等之后妈妈安定下来,再来接你。小柯简就呆呆地抱住她的脚,不想她走,直到手指被一根一根地掰开。后来,妈妈果然安定了下来,她重新找了个男人,还生了个叫“陈欣”的女儿。但她依旧在平城里定居,离柯简并不远,读初中的时候偶尔来接柯简,带她回她的家。“想吃什么呢?”她问。“都可以。”柯简站在酒店顶楼的一角,望着落地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像一墩墩沉默又伟岸的巨人。“那就去吃你最喜欢的烤肉吧,怎么样?我听说天街最近新开了一家炭火烤肉,味道挺好的。”“嗯。”“开学要读高中了吧,决定去平城一中?”“不,去溪楠中学。”“哦,那学校也很好,就是离得远了点儿。那个,我听说…你爸,他是不是要结婚了……”听筒里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似乎还能听见她浅浅的呼吸。柯简不知道为什么竟笑了起来,泡到发白的手指轻搓了下窗边盆栽的嫩绿叶片,“是。你们分开这么久了,我爸大概也需要有人陪吧。”“…小简,你还恨妈妈,是吗。”“没恨你,别想太多。不过,他是真的要结婚了。”柯简挂了电话后,转了转手腕。一回头,就看见一脸尴尬的宁寒柯,站在离她五米处,手里捧了杯水。“不好意思啊,我刚……”一向态度顽劣又臭屁的宁寒柯竟然说话卡了壳,“我刚下楼买了杯热可可,现在已经不烫了。”说完就把飘着浓厚巧克力香味的白色纸杯递给她。柯简疑惑地看着他,没有接。“之前,对不起。”宁寒柯摸了摸鼻子,“一直觉得你严肃巴巴的,很像我初中那个老是巡逻的年级主任,就想逗你玩,所以开玩笑有点没把握尺度。”柯简没想到他居然为了这个跟她道歉。但也能明白,经过了今天这事,他多少也有点想法。不过她倒真从没往心里去,大概是宁寒柯虽然表现地很恶劣,但看人时眼睛乌黑清澈,像倒映着月光的湖面,很赤诚,很干净。柯简接过纸杯,轻声道:“谢谢。”酒店的空调开得太足,柯简被吹得都有些手脚发凉,她喝了口甜腻的热可可,一股温热的暖流进入胃里,熨平了她发涩的喉管。“没事,”宁寒柯挠了挠头,“刚才不小心听到你打电话,抱歉啊。”柯简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我爸要结婚的事?还是我爸妈离婚的事?”“…都、都有吧。”“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宁寒柯嘴唇轻张,一时之间竟然回答不上来。“你完全不用道歉。你不是故意偷听,而且,我爸妈离婚或我爸再婚,都是很正常的事,像世界上无数离异夫妻那样。最重要的是,我并没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需要你小心翼翼照顾我的情绪。”话毕,柯简一手提着装有泳衣的塑料袋,一手捧着纸杯继续喝了几口。而宁寒柯站在一旁,嘴唇翕张,神情呆滞。“好吧,那…”默了半晌,宁寒柯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白色手机,“那…我加你个联系方式吧?”柯简看了眼那部最近风靡全国的全触屏手机,设计简洁精巧,中间只有个圆形的按钮。她记得,应该是叫“苹果4s”吧,跟她大娘和二姨刚拿在手里晃来晃去的一样。“干嘛?”柯简看着他难得吃瘪的脸,像个有些委屈而垂头丧气的小狗,脑袋上甚至还应景地竖着两根呆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他:“你这搭讪呢?”“……”“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还很帅,告诉过你了。”柯简继续道。“……”“我看你不是要读溪楠中学吗?我应该也要去!以后就是同校同学了,你想什么呢?我才不是撬墙角的人!”宁寒柯像是把这辈子的感叹号都用完了,整个人脸上留下激情过度后的半片绯红,右眼角处的黑痣都跟着眉飞色舞起来。“你也去溪楠中学?”柯简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我中考成绩也可以考进去好吧?!又不是非要走自主招生。”宁寒柯愤然道。也是,如果中考成绩够高,他也的确不需要认真对待自主招生考试。“干嘛,不信啊?”宁寒柯看她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她信了没。柯简点了点头,“信啊”。只是那话说得毫无分量,像个敷衍小孩莫名其妙取闹的大人。也不怪她,宁寒柯本人浑身上下透着不靠谱的气质。从入校门前的丢烟,考试时候闷头睡觉,再到后面直接旷考。“切,”他抽了抽嘴角,“所以你考上了溪中清北班?”柯简:“嗯。”“你知不知道我江湖人称什么?”宁寒柯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这么一句。“什么?”“柯总。”……“同为柯总,所以你就能进火箭班,还不允许我进个平行班?”柯简想到了考试前 坏骨柯简和她爹坐了文叔叔家的车,他们一块儿去溪楠中学报名。文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