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心中还有姨娘这个慰藉在,一回来,就想着要去找她。可如今,当得知一切真相后,她觉得连这最后的一个慰藉也没有了。
突然的,她就觉得,其实以前的日子才是真的好。
她是侯府嫡幼女的日子才是真的好。
如今竟很怀念从前了。
就算母亲更疼大娘一些又怎样呢?只要能让她恢复侯府嫡女的身份,她愿意不做母亲最宠的那个孩子。
很多东西,都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如今再回首过去,就觉得,从前那点事算什么呢?
如今搁在眼前的,这才是最棘手的大事。
一路晃荡,不知不觉中,竟晃到了袁氏院子来。
站在院落门口,抬头看着门头上的匾额,突然想到从前不止一次的,母亲亲自站在院子门口,笑盈盈等她过来的场景。如今再回想,心头难免不是滋味儿。
然后也会在想,若不是有姨娘的刻意亲近,她又怎会在比较中日渐对母亲生疏呢?若她同母亲感情浓厚,就算之后一切真相大白,念着从前她一切不知情的情分,念在毕竟做了多年母女的情分上,母亲也会护着她的。
都是姨娘的错。
从一开始,她就布了一手好棋。她为了自己能得荣华富贵,她连亲生女儿也可利用。
从前只觉姨娘最好,可如今却觉得,从前竟是自己错了。
立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后,徐淑依鼓足勇气踏足进了院子去。守门的婆子见是府上二娘,立刻迎上来请安:“奴婢见过郡王妃。”又说,“大娘郡王妃也在呢,您也过来了,正好三人一块儿说说话。”
如今徐淑依的心境自和从前不同了,从前她连对袁氏都是爱答不理的,可如今,却能对袁氏院子中的守门婆子好声好气。
婆子不知道怎么了,有些受宠若惊,于是对徐淑依越发殷勤起来。
徐淑依过来时,徐静依母女也正好才说完话。外头传说临安郡王妃到时,袁氏同女儿相互递了个眼色。
袁氏起身去迎,一应倒还如从前一样。只不过,毕竟心中知道了真相,她也做不到真正同从前一样。
所以情绪间,自有区别在。
这种区别徐淑依之前就感觉到了,上回母亲病重她们回府来侍疾时,她就感受到了母亲对自己的不耐烦和冷淡。
之前厌烦,如今倒过于热情,近乎有些讨好。
“娘。”她主动喊了她一声。可能是从前态度太不好了,如今她想转变,就算她愿意,也怕母亲和大娘疑心。
所以,徐淑依一时间也为难,倒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了。
袁氏呢,也是一应都心知肚明。既她知道实情了,想她伪装得多好,以她这个性子也是做不到的。最后,还是徐静依笑着过来,打了圆场。
“娘您身子还欠安着呢,快先坐下休息。”一边扶着母亲坐下后,一边又看向一旁徐淑依,问她,“二娘方才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人。”
徐淑依忙说:“想着这会儿母亲身边有姐姐侍奉,我便去外头转了一圈。这会儿回来,也是想侍奉母亲左右。”
袁氏心中不屑,嘴上说出来的话也不大好听,她轻笑道:“我身边有大娘就行了,柳姨娘今儿吃了顿苦,这会儿想必也病着呢,你何不去她跟前孝敬?”
若是从前,得母亲这样阴阳怪气,徐淑依指定早撂挑子不干了。可如今,她却心中一点不满都没有。
“好歹女儿是您十月怀胎生下的,你我血脉相连。姨娘再好,终究不是亲母。何况,女儿这次回来是得太子妃之意来侍疾母亲的,又怎能不分亲疏尊卑,去别人床前尽孝呢。”
这些话若是从前听到,袁氏定然十分开心。可如今得知一切真相后再听,未免觉得恶心。
何况她也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女儿,她也并非真心知道悔改,这才来向自己服软的。她是得知了一切真相,不想舍弃这身份和荣华富贵,这才过来讨巧卖乖的。
又或许,这何尝不是她们母女两个又合手做出的样子呢?说不定,她们两个背地里又在想着要搅和出什么动静。
所以,她的话,袁氏也就只听听,过耳不过心。
“我也没什么病,就是今日想起来一些事,给气着了。”她望了徐淑依一眼,倒也说了实话,“估计也已经有耳报神把柳氏挨打一事告诉你了,实不相瞒,是我让人按着她打的。”
徐淑依脸上笑意僵了下,却也顺着说:“母亲这样做自是有这样做的道理的,女儿不管。”
袁氏目光轻落在面前年轻少妇身上,意味深长。其实以她的性子,她真想当场就拆穿她。但她得以大局为重,只能隐忍不发。
因袁氏也的确身子无大恙,故次日一早,徐静依徐淑依二人又回去了。
回去后先到太子妃那里请了个安,又把家中母亲病情说了后,这才各自回各自住处。
徐淑依憋了一路,直到回了伴云楼后,这才敢放下伪装来,稍稍露出些自己真实的情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