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开车。易晚说:“我刚刚好像伤害到你了,是不是。”
喻其琛:“你伤害的又不是我。”
他没注意到易晚更加沉默。
他在麓山疗养院门口放易晚下车。疗养院在黑夜里像是一座发光的堡垒。
“我还有一个问题,关于那些调查盒子。”在下车时,易晚最后说,“我注意到它们旁边落的灰很不均匀,像是最近又放回上去的……”
喻其琛看着他,忽然笑了。
他笑得露出了牙齿,在黑夜里越发耀眼:“没想到吧?其实那些檔案早就被他扔到储藏室里了。”
“……啊?”
“他把它们翻出来了,因为你。”喻其琛说,“他早就打算把它们都封存起来了吧?他比你社会化一点,知道自己把它们放进回忆里,依然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很好地、平常地活下去。原本他也是这么决定的,也是这样妥协的。”
就像鱼群沉进深海里。
“……忘掉‘主角’,忘掉‘谢子遇’,忘掉过去,享受自己的天赋和自由,就像一个更加高级的特权者那样。每天想有用的东西,每天说有用的话题。用自己的小能力为需要他的机构做一点事,但不承担更多的责任了,不劫富济贫。我很满意,局长很满意,他的所有朋友、粉丝也会很满意。因为这样的他就是一个符合最多人利益的、适应这个社会的天才的模样。”
“直到他翻出那些东西,从社会化的自己开始退行,在遇见你之后,又和你一起变成了一对怪胎。”
“……”
易晚垂下睫毛。
“然后这堆资料,其实是关于蓝光的偷税漏税的资料。”喻其琛衝他眨眨眼,“除此之外还有谢子遇的……大反攻要开始咯。”
“哦……”易晚说。
“猜猜谢子遇为什么急着把他弄进监狱?”喻其琛指了指上面,“因为他在x月x号向上面寄了一封信。”
x月x号是他与灰宫重逢的后一天。
车灯闪烁。喻其琛开车欲走。易晚在他身后道:“你在家以外的地方,不要大声说谢子遇的事情……”
“这些警惕心我还是有的,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喻其琛摆摆手。
“好。”易晚说,“而且你刚才可能没有看清……”
“?”
“属于你的那份檔案的简历上的,你的照片是铅笔画的q版。檔案盒里还夹了两张东西。”
“一张可能是你画的两兄弟站在一起的涂鸦,考虑到你之前说你和他小时候一起上绘画课后被吊打,之后就没再去了。这张画可能是你那时候画的。”
“……靠。”
“还有一张是你中学参加乒乓球比赛的第一名奖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没去领。”
喻其琛的喉咙忽然哽咽了一下。他随手拿起身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的茶。
好酸啊。
太酸了。
酸得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其实你刚才说的话也不准确。他确实融入了这个世界,但这是由他牺牲自己的主体性所带来的。”易晚说,“他也想要一个家。”
“他有的。”喻其琛含混地说,“他有我这个弟弟,还有你这个……额,知己。”
知己吗?易晚说:“我没有真的为他伤心过。”
“可能只是你自己不知道。拜啦!”喻其琛挥挥手,“我送文件去了!”
易晚说:“看起来好像是兄弟二人冰释前嫌了的场面捏。”
喻其琛:“……不要这么说话了!恶心心!”
汽车离开了。
易晚盯着汽车的尾灯,直到它们消失。他觉得自己的反应很不同寻常。因为他居然会为了兄弟两人彻底冰释前嫌而高兴。
世俗的快乐是吗?
“我是不是太高高在上了呢?”
“易晚!”
远处传来安也霖的呼唤。易晚收敛思绪,向安也霖走去。
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无论是喻容时的案子,还是喻家兄弟的感情。一切都是如此。
不是……吗?
……
喻其琛驾驶车行驶在高架桥上。他拨弄电台,调到自己喜欢的音乐频道。
频道里在放一首古早的英文歌。
歌词讲述一对兄弟,从互相不理解,追逐,争吵,到最终相互扶持。他记得这首歌在他的小学时代正流行,只是每次他都假装不喜欢,臭着脸走过任何播放这首歌的场合。
其实他从来没有讨厌过自己这个过于完美的哥哥……或许也有一点啦。
其实……
他想要的或许只是喻容时在胜过他时,能自然地大笑,嘲笑他,顺便安慰一下总是输给自己的弟弟而已。
家人之间哪有什么输赢呢。
喻其琛觉得心情很轻快,就像漂浮的音符,从狭小的车厢里飞了出去。他带着喻容时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