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烈阳雷忙过右边架起应元胳膊,搀他坐下,道:“殿下怎么白日里吃这样多酒?”
应元一边让座,答非所问:“阳雷啊…你怎么回来了?哦,是不是大败那老凤凰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本神,本神给你们…咯,摆宴接风! 就着缸,挨着瓮,放开量,痛饮一番,同众尽饮呐!”
神烈阳雷为难说:“那妖皇十分狡诈,于险道埋伏,我天兵与妖族鏖战三千回有余,未能分胜负。此番还朝,是因为……”
他也不想哪壶不开提哪壶,就知趣地没再说下去了,心下暗自掂掇,浩然一叹,呼道:“快再办酒来!我与六殿下释闷。”
“大天帝千秋,自然要回来孝敬。”应元嘴角吊起来一笑,“大天帝好啊……”
神烈阳雷忙俯身跪倒:“六殿下拔识阳雷于泥涂之中,阳雷濯心涤肝精白我志,对六殿下一颗忠心,不敢有二!一惟六殿下是从!”
“这是干什么,起来,你坐下——”应元被他动静弄得,加上打了个大喷嚏,酒醒了大半,局已经吃残了,捡起着略进了几口,压住脾胃。
用热毛巾擦了一把脸,一手靠着椅背看他道:“本神还信不过你么?本神信得及你。你要想说,痛痛快快的,要不想说,我本就不耐烦听。权门如市,市兴,人皆聚之;市衰,人皆弃之。人间豪门的饭碗还不好端,本神是酒囊饭袋劈不破这个道理?你打的什么狐哨谜儿?”
昔日冠盖如云、势炎熏天的神雷玉府,现今礼器缺略,人役寥寥。院落地上干燥的枯树叶子哗哗作响,在墙角荡来荡去,一个及时洒扫的人都没有。应元也没有戴冠,套件绸面褂子,看样子禁足有一段时间了。
神烈阳雷因道:“六殿下宽仁大度,话虽如此不假,但…可韩他也太见风使舵了,想他当初仰仗六殿下的时候,是多么人模狗样的?既怕人知,当初莫为,现在赶趟着来冒功取媚了,大着眼眶子欺辱人,这个人要算滑头到了极处了!六殿下可知我刚过来南天门时,那帮天兵……唉,这样的魑魅魍魉居然也能在此作耗!”
“那干子人,议的什么不问可知。本神又没做亏心事,无缘无故让狗咬一口,还跟狗计较去?”应元抬了一下下颏打断他,在这件事上居然就过去了,皱着眉头道的是,“旁的不论,你知道我这心里越想越惊,这一趟虞渊去的,真和做梦一样。阳雷,我心里实在是想不通!你来得正好,你是局外人,不定看得清楚。”
“六殿下如此推诚相见,阳雷敢不为殿下分忧。”神烈阳雷一个手势,屏退众人。
应元手按酒杯,边想边沉吟道:“本神第一件最想不明白的事……”
以预备决断大事的态度,神烈阳雷在旁颤巍巍听着,都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坐着还是该跪下了,等得头上浸出汗来。却听应元默念咀嚼半晌,咂摸咂摸出来一句:“他小九,是怎么起的私情呢?”
这个内容过于在意料之外,神烈阳雷犹恐是耳朵幻听,浑身木了半边,多少有点不知所措地搓了一下手心:“人皆有情,神仙也不外吧?”
这问话实在就没头尾,神烈阳雷待把持定了,腾地红了脸,勉为其难又补道:“自古英雄配美人啊……”
说得应元胸中更不疏快了般,站起身来拉磨一样,负手缓缓转了一圈,坐在瓷礅上重重舒了口气:“什么英雄?以前的栾巴,现在的降生?他们当本神是个傻子么?事到如今,什么三灾五难,谁还看不出这些八八九九,原来都翻的是个情海醋波!”
神烈阳雷见应元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不得不遏製:“六殿下也不要过于危言了,大天帝的为人处事,怎么会做这种事?两雄如何终身,这还有半点人伦吗?这人情天理上是说不过去的,想必是其中有些误会。”
“不,本神已悟了,是你还迷着。”应元手指在桌上敲敲,然后点他。
椅子降不住应元,他不耐久坐又站起来打圈儿,一头走一头喃喃不断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踱到檐下的时候,舒适地跺了跺脚。
这很难让人不怀疑是受的窘辱,导致刺激过度了,神烈阳雷焦急道:“六殿下!”
应元歪回大迎枕上,一路思量,一边将虞渊事细述说了。神烈阳雷一边匆匆扒了个半饱,拧眉攒目地听,没想到他这几个足月憋家里,对外报说读书养气自矜,实则是净研究这个项目了。
但看应元压着嗓音,尽量用镇定平缓的语调娓娓道来。神烈阳雷看得陌生,跼蹐地略带迟疑了一会,才说:“竟然是这样…那么大天帝当年爽约殿下,果真是有苦衷的。大天帝一向待人不薄不厚……”
没人比他更了解眼前的这位天神元帅了,但他也没拿捏住,应元的脸上又突然黑了天,气不打一处来焰腾腾燃着了:“不说小九了,我一见他就腻味!”
“现在真个人心惶惶一日三惊,这也与打仗一样,要审时度势,该自保时就不可孟浪,六殿下也该引嫌回避才是。”神烈阳雷试图用相同处境安慰他,笑道,“其实打从无化丹殿那头过来,听说降生天尊言出如山,命大天帝躺床上静